第155頁
“五郎?!崩盍鞴獯粼谠?,看他過來主動招呼道。 沈傾墨垂眸不說話,只單手撐開斗篷披到李流光的身上。他一只胳膊受了傷,動作顯得有些笨拙。李流光心中柔軟,抬手要自己弄,被沈傾墨制止?!拔襾??!?/br> 李流光沒有再說什么,只看著沈傾墨耐心地將斗篷系好,自然而然地抓著他的手,語氣親昵地問:“手怎么這么冷?” 李流光一個恍神,昨晚的記憶轟然而至。他下意識便要抽手,同時不忘看了眼沈傾墨背后的蔡伸。蔡伸低頭完美地扮演著一個木頭的背景,似完全沒看到兩人的動作。沈傾墨將李流光的反應看在眼中,緩緩挑起嘴角,湊到他耳邊低聲問:“七郎你怕什么?” 第90章 算盤 沈傾墨的問題,李流光并未回答。他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害怕的,或者換個說法,他只是想的多些,顧慮的多些。當然,李流光看沈傾墨的樣子,同他爭辯大概是沒什么作用,只能沉默不語。然他的沉默落在沈傾墨眼中,沈傾墨卻是誤會了什么。當下手掌微微用力,握緊李流光的手,鄭重承諾:“七郎,一切有我?!?/br> 李流光狐疑地看他,不知他想到什么。正要問,沈傾墨卻轉移了話題,說起玻璃的事。李流光看了蔡伸一眼,現在也確實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便順勢說起其他。聽李流光說玻璃已經燒好,下一步打算用玻璃燒制茶具,研發玻璃鏡,沈傾墨表現的十分感興趣?!安AхR是何物?”他開口問。玻璃茶具什么,沈傾墨大概知道,但玻璃鏡就無法想象了。 “我帶你去看玻璃,你便知道了?!?/br> 李流光說的玻璃自然是工坊燒制的清澈透明,能照出人影的玻璃,而非沈傾墨曾見過的,只略有光澤,但透明度遠遠不夠的玻璃。說來,比起玻璃器皿,李流光其實更掛心玻璃鏡。倒不是他覺得玻璃鏡更賺錢,而是想將其當做禮物,借由于懷恩的手送回國公府給阿娘。他既是無法跟著于懷恩回去,便希望于懷恩能將他活著的消息帶回去,告訴阿娘他在安北過得還不錯。 聽出他的意思,沈傾墨立刻道:“我去跟于懷恩說?!?/br> 李流光微微猶豫,卻是擔心沈傾墨?!拔謇赡悴豢匣亻L安,于護軍會不會用強?” 昨夜之前,李流光私心倒更愿意沈傾墨留在安北,但經過昨夜的事,他現在也不知道是希望沈傾墨回長安還是留在安北了。他看沈傾墨,沈傾墨輕笑,語氣卻是萬分篤定,“不會,他知道我的性子,除非想我將長安攪合到雞犬不寧?!?/br> 李流光:“……” 沈傾墨說是找于懷恩,看過玻璃后便尋到了坊市。于懷恩當初只是借著舒玉的帳篷一用,真正的落腳處離得舒玉帳篷不遠,但卻干凈奢華地多。 沈傾墨去時,于懷恩正支著炭盆烤rou,金黃焦脆的羊腿隨著他的手緩緩旋轉著,油脂滋滋作響,香味在氈帳內四溢。于懷恩一手cao控著羊腿,一手拿個小刷子,時不時將一側的各色香料刷到羊腿上。侍從將沈傾墨帶入氈帳,于懷恩含笑示意沈傾墨坐到一側,溫言說:“五郎來尋我,可是改變了主意?” 沈傾墨冷淡地嗤了聲,“你覺得可能?” 于懷恩莞爾,實話實說,“不可能。不過五郎既是來找我,想必有什么事要求我,萬一改變主意呢?” 沈傾墨無視了于懷恩的話,只垂眸冷淡道:“七郎希望借你的手捎幾件東西給國公府?!?/br> 于懷恩微微頜首,“舉手之勞?!?/br> 他這樣說顯然便是答應了。沈傾墨還記著昨日于懷恩扣下他的賬,不愿在這里多留,說完起身便要走。于懷恩喊住他,“羊腿就要烤好了,五郎不嘗嘗我的手藝?說來長安自詡胡商云集,海內外事物應有盡有,卻獨獨沒有辣椒一物,真是憾之?!?/br> 沈傾墨微微一頓,轉身便看著于懷恩打開手邊最末擺著的瓷罐,將里面的醬料刷到羊腿上。很快,一股辛辣之味撲鼻,沈傾墨眉峰微挑,意外道:“郭鳳虜身邊有你的人?”他日日跟著李流光在一起,自然知道李流光送出的辣椒并不多。仆骨有一些,工坊放著一些,數量最多的便是安北軍中。而能勻出這么一罐辣椒醬的人,想必在安北軍中的地位不低,更有可能是郭鳳虜的心腹。 見他猜到,于懷恩也不否認,說:“這些日后都是五郎你的人?!?/br> 沈傾墨不置可否,重新坐回到于懷恩對面,問:“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雖沒有明說,但兩人都知道“這個他”是指皇帝。能在郭鳳虜身邊安插人,沈傾墨不相信皇帝不知道安北反了的事。但長安一直沒有反應,看著是被回鶻絆住腳步,但細想想便會發覺其中的不對。 他刨根問底,于懷恩輕飄飄一句話,“圣人的心思,誰能猜到呢!”沈傾墨嘴角露出一絲嘲意,于懷恩淡淡道:“總歸圣人不會害你,他對你期望甚大,你知道便好?!?/br> 沈傾墨冷笑,想說什么又閉上了嘴。于懷恩看了他一眼,說:“當初齊王到晉陽祭祖,越王派刺客相隨。你不聲不響干掉刺客的事,以為圣人不知道?不過是看你開心,縱著你罷了?!?/br> 時隔多日,沈傾墨早已忘記了這件事。如今于懷恩翻起,他想的卻是同李流光的第一次相遇。他漫不經心道:“他的一個兒子要殺另一個兒子,我替他解決了麻煩,怎么他還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