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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參軍!”墻上聽到的人點著火探出頭。果然,城門外渾身濕透,身形狼狽的人正是都護心腹,第一批去了霍林河的何覽。孫周青一溜煙跑下來,手腳麻利地指揮著人打開城門,湊過去問:“都護才走沒幾天,參軍怎么回來了?” 何覽甩著身上的水,說:“小郎君有事,我們是護送小郎君回來?!?/br> 聽到小郎君也在,孫周青頓時吃驚地看向外面。這么大的雨,小郎君他……孫周青一個念頭還沒轉完,遠處的馬蹄已近在跟前。何覽打馬迎過去,一眾安北軍沒有停頓快速穿過了城門。安北軍后面跟著的是一輛輛蓋著草氈遮雨的馬車。孫周青身側的陳克伸著脖子盯著草氈,想看清里面是什么。打頭的安北軍似有停頓,很快一人離隊又返回到城門,飛快說了句什么。 孫周青便看著馬車周圍的兵士撩起草氈,沖著他們大聲喊:“你們隊正是誰?過來領取五十斤石炭?!?/br> “石炭!”陳克的眼睛亮起,用力戳了戳孫周青。 孫周青幾步并做一步竄過來,探著火把睜大眼睛看著車上堆積的黑黝黝的石頭,忍不住問:“這就是石炭?” 之前說話的兵士點點頭,稱出五十斤石炭,吩咐道:“過去木炭怎么用還怎么用,用火點燃就好。記得屋里留個縫,不要把門窗關死了?!?/br> 孫周青聽著心中嘀咕,怎么還得給門窗留個縫?燒炭取暖留個縫不是把熱乎勁都跑了!但既是上頭這樣吩咐,他就照做,上頭總不會害他們。待得最后一輛馬車走完,孫周青指揮著手下關好城門。陳克在身邊攛掇著:“頭,咱們試試石炭?” 孫周青瞪了他一眼,想了想讓人把石炭抬進他們平時休息的屋子,翻出去年用的炭盆支著火把點起來。跟著他的幾人都圍了過來,好奇地看著炭盆中黑黝黝的石頭。 “這就是石炭,看著怎么這么像石頭?” “老孫,你說石頭真能點著?” “不知道,不過都護都是聽術士的,術士說能點著,肯定就能點著?!?/br> “誒,你們看到小郎君了嗎?就是被護在中間的……” “點著了?。?!” 陳克突如其來一嗓子,頓時打住了眾人的討論。幾人嗖的盯住冒出火苗的炭盆,便看到火苗越來越大,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鉆入四肢百骸,讓人說不出的舒坦。 孫周青滿足地舒了口氣,石頭真能點著,都護沒有騙他們,小郎君沒有騙他們。有了這些石炭,這個冬天該好過了吧! 這天晚上,云中城東南西北城墻四個段的負責人各領了五十斤石炭。熊熊燃起的火苗第一次將石炭的魅力展現在眾人面前。一隊隊兵士排著隊,輪流到休息的屋子取暖烤火,跟著他們出去的是滿足的喟嘆和對這個冬天的期待。 …… 都護府,李流光被下人服侍地洗過澡,正坐在床榻由著沈傾墨給上藥。 他兩條大腿內側原本只是磨破了皮,但經過雨水這么一泡,隱隱開始有潰爛的趨勢。沈傾墨小心地挑開爛皮,將藥敷在李流光的腿上。動作輕柔,神情專注,似是對著什么稀世珍寶一樣。 這種被珍視的感覺……李流光有些奇怪地想,似乎覺得挺高興,但又有哪里不對勁。他盯著沈傾墨的頭頂,忍不住自個調侃道:“五郎不需要這般小心翼翼,我又不是女人?!?/br> “如果七郎是女人……”沈傾墨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目光幽深地看著他,聲音低沉道:“豈不是該對我以身相許?” 李流光被沈傾墨這一眼看的莫名心悸,有種難言的壓迫感從對方身上傳出,讓他覺得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滯起來。他靜默半晌,哂然:“我要是女人,這會估計該喊護衛進來蒙頭把五郎打一頓,天一亮就扭送到官府?!?/br> “官府?這里已經是安北最大的都護府,你還想送到哪里?” 李流光一愣,反應過來驀地大笑起來。 “別動!”沈傾墨摁住他,“還沒上完藥?” 李流光乖乖唔了聲,含笑看著沈傾墨,想到他剛認識的沈傾墨和現在的沈傾墨簡直不是一個人。雖然他不至于自戀到覺得沈傾墨是受了自個影響,但終歸也是有些因素。想想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這份成就感一直保持到李流光上完藥休息。但不知是不是受了睡前調侃的影響,李流光做了一個夢。夢里他好像變成一個女人,哭喊著要嫁給沈傾墨。結果沈傾墨高冷表示,他喜歡的是七郎,不會娶變成女人的李流光。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早起后回憶夢境,李流光簡直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沈傾墨。偏偏沈傾墨還湊過來,摁著他要換藥。 李流光想到昨晚的夢境有些尷尬,看著沈傾墨心血來潮問:“五郎想過日后娶個什么樣的妻子嗎?” 沈傾墨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娶個七郎這樣的?!?/br> 李流光:“……” 大雨一夜未停,到了早晨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李流光換完藥用過飯后,準備前往姚家一趟。沈傾墨看著外面的天氣皺皺眉,不太愿意李流光出門。李流光哄著他,“我坐馬車去,又不會淋到雨?!?/br> “我陪你一起?!?/br> “也好!” 兩人一起出了門,李流光半支著車窗看向外面。因著下雨,街上的行人很少,便是有看到打著都護府標識的馬車也遠遠避開。他原本只斜靠著車廂,目光隨意地在外面梭巡。但一掃眼有個熟悉的身影閃過,李流光驀地坐起,盯著窗外微微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