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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句話,老者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他激動地連連磕頭,抖著聲音道:“……謝小郎君,豚子尚在云中城?!?/br> 第65章 霍節 李流光決定往云中城走一趟。給姚家濟郎看病是一方面,更多還是準備回仆骨部落看看。他出來有些時日了,不知道安北軍收割的堿草堆積了多少。 郭鳳虜人在霍林河,但收割堿草的事也一直沒有耽擱。原先誰也沒準備長留霍林河,只打算等這邊開礦走上正軌,便繼續回仆骨造紙。如今郭鳳虜興起建城的念頭,很多事就要重新計劃了。 他要走,沈傾墨自然跟著,尤其是李流光這個時候回云中城。想到那名被扣在蔡伸手中的黑騎衛,沈傾墨便不可能放李流光獨行。除了沈傾墨,郭鳳虜特意點了三百名安北軍由何覽帶隊,負責保護李流光。更有挖出的第一批石炭準備送回云中城探探市場。結果原本只是李流光的私人行動,跟隨的人卻越來越多,全部算下來足足有六七百人。 對于郭鳳虜的安排,李流光自個覺得無所謂,但卻擔心沈傾墨不喜人多,專門跟他解釋道:“上次霍林河的回鶻人跑了一個,郭都護擔心他引來回鶻大軍。護衛的人多些,也是郭都護的好意?!?/br> 他還想要再說些什么,沈傾墨已連連點頭,對此表現的十分通情達理。更主動表示草原廣袤,難免有心懷叵測之人藏在暗處,李流光身邊多些人保護也好。 李流光一時有些意外,忍不住古怪地問:“真的?”問完他自個先笑了起來,坦坦蕩蕩地望著沈傾墨等他給出一個解釋。 尷尬尚未滋生便被默契所取代,沈傾墨對上李流光縱容的態度,只覺得過去的小心思都被李流光看透。但既是七郎沒有表現出不滿,便是默認了他的行為。這個結論讓他的整顆心仿佛浸泡在春水中,點點醞釀全是歡喜。他將歡喜表現在臉上,不受控制地勾起嘴角,一眨不眨地看著李流光,說的很慢卻很認真,“我雖然不喜人多,只想同七郎在一起,但比起來更擔心七郎的安危?!?/br>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他沒有說出口。跟著的人多了,便是有黑騎衛潛伏在草原,看到安北軍估計也會謹慎行事,避免了同七郎的相逢。念頭閃過,他將其壓在心底,嘴角上翹的弧度不免更大了些。 雖然李流光已經想到原因多半就是這個,但親自聽沈傾墨說,感覺又是不同。他看著沈傾墨璀璨的笑臉,說不出為什么,好似有股陌生的情緒自心底泛起。李流光下意識移開視線,頓了頓才慢半拍地嗯了聲。 好在這種古怪的感覺并不長,郭鳳虜又找了過來,很快便轉移了李流光的注意力。 郭鳳虜來為的是運石炭回云中城售賣的事。他自己拿不定注意準備多少,便想問問李流光的意見。在郭鳳虜看來,石炭自然是個好東西,但考慮到云中城百姓燒慣了木炭,草原牧民又習慣于晾曬牛糞用于冬季取暖,他便不免有些忐忑,生怕送回去的石炭賣不出去。 郭鳳虜將這些顧慮講給李流光聽,整個人表現的患得患失。剛發現石炭之際他光顧著高興,如今要面臨市場的檢驗,他就像剛學著做生意的菜鳥,眼巴巴地等著“前輩”李流光指點經驗。 李流光聽他說完,半天不知道說什么好,想了想直白地問:“都護覺得同樣一斤石炭和木炭,哪個更耐燒?”不等郭鳳虜回答,他繼續道:“我聽都護一直說部落習慣晾曬牛糞用于冬季取暖,那都護覺得部落的人是喜歡燒牛糞嗎?還是不得不選擇燒牛糞?” “當然是……”郭鳳虜驀地住了嘴,半晌后一躍而起,長長吁了口氣。這個世界沒有傻子,好東西怎么會有人不喜歡!石炭同木炭價格相仿,卻比木炭耐燒的多,云中城的百姓怎么會舍石炭取木炭。至于他擔心的部落不接受石炭,更是瞎擔心。牧民冬季燒牛糞,是實在沒得選擇。草原地勢特殊,木炭產量稀少,每年供給云中城的居民都不夠,城外的部落買不到木炭,只能靠牛糞枯草等度過寒冬,又不是真的喜歡燒牛糞。 想到這里,他自嘲地笑笑,重新坐回李流光的對面,親自為李流光倒了一杯茶,才嘆口氣說:“讓小郎君見笑,某實在是窮怕了?!?/br> 郭鳳虜性格直來直往,同李流光說話也是如此。他并不掩飾安北都護府的窘況,絲毫沒有顧忌自個面子的意思。李流光對郭鳳虜印象本就不錯,中途雖然有些誤會,但解釋開了也便沒什么。如果同郭鳳虜一道相處,更是喜歡郭鳳虜這種直接的性格。 對于郭鳳虜擔心石炭賣不出的另一層原因,李流光只讓他放寬心。安北都護府很窮,并不意味著他治下的部落很窮。過去安北都護府在草原不征稅、不納糧,只等著朝廷調撥軍餉,又經常遇到軍餉被扣,當然窮的叮當響??砂脖倍甲o府治下的部落卻不一樣。這些部落依附安北都護府,除了要防著回鶻人之外,既沒什么亂七八糟的稅收,又沒一層層剝削下來的官吏,便是比不上中原百姓富裕,也比安北軍日子好過多了。 他聽薛揚說起,每年云中城凍死餓死的都是安北軍的人。外頭的部落怎么都能想辦法活下去。再不濟還可以跟著回鶻去搶,而安北軍呢?只能困守云中城,忍著挨過冬天。 如此,郭鳳虜實在沒必要擔心太多,還是想著法子擴大產量要緊。 他一番話說的郭鳳虜心結解開,躊躇滿志地離開了帳篷。李流光看著郭鳳虜的背影微微笑了起來,其實若是同安北軍綁在一起,倒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