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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雅看著顧遷轉身,收起了背后運轉靈力的手。 顧逍有些呆愣的看著那個鬢生華發的威嚴老人,似乎并不認識那個人是誰。 定北王顧戰在外的傳聞何其威猛,簡直堪稱兇名赫赫。他十二歲的時候就自己殺了一只北蠻的戰狼,把狼的脖子都扭斷了,后來稱王領兵,戰功無數,鮮血泡出了赫赫威名。 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是一個老人呢? 顧戰沒有理會顧遷,他走到顧逍身前,道:“一路走了很長時間吧,累嗎?”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在詢問遠行歸來的孩子。 顧逍搖搖頭:“未曾疲憊?!?/br> 顧戰仔細看著長大的兒子,不由自主的咳了一聲,緩緩道:“長大了,性子倒是變了許多,聽說你在長安被越王照顧著,是因為他嗎?” 話題有些莫名,不等顧逍回答,顧戰看向葉雅,眼神銳利的像一只雄鷹。 葉雅倒是沒什么感覺,大大方方的和顧戰對視,良久,顧戰威嚴的臉上扯出一絲笑容,他點點頭,對葉雅行禮道:“長寧殿下,辛苦您一路遠行了?!?/br> 顧戰猛的點出了葉雅的身份。 估計一路上他早就派人打探過了,而且葉雅的眼睛太明顯了,北堂靈族滅族后全天底下也找不出來第二個。 顧戰這樣的舉動不可能不讓人多心,尤其是對于驚呆了的顧遷來說,但葉雅想了又想,總覺得顧戰話里不是那個意思。 顧戰命人安排了葉雅去休息,把顧逍叫到書房。 顧戰確實是個威嚴的父親,可顧逍兩三歲的時候,還是被允許了進顧戰的書房玩耍,小孩子去抓男人的毛筆,男人會笑著把小孩抱起來放到腿上,教他認字。 那個時候……母親還在,他看不到那么多人心間的勾心斗角。 顧戰的身形不像方才葉雅在時那般筆直了,這個老人彎腰坐下,一直在沉重的呼吸著,喉嚨里發出了嘶啞的吸氣聲。 顧逍默默的給他倒了一杯茶。 “……算上你我有七個兒子,”顧戰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熱茶,嘆道,“可這是我第一次喝到兒子倒的茶?!?/br> 在上位者的位置上待的太久,就會被人遺忘了他也在變老,也是一個父親。 但顧遷絕對意識到了,所以他在盡心竭力的想辦法得到定北的軍權。 “兄長他們想必都有要事忙碌,”顧逍垂眸,道,“但父王喚他們,兄長們想必都會立刻回來,為父王奉茶?!?/br> “是我說錯了,”顧戰笑道,“這牛脾氣,和小時候一樣一樣的?!?/br> 顧逍暗自嘆息一聲,手不由自主的握拳:“父王喚我回來,究竟有何事?” “你不知道?”顧戰掏出自己的兵符丟到桌面上,略帶嘲諷的聲音道,“自從我生了場大病,你的兄長們為了它都快瘋了,見我叫你回來想必都繃緊了神經,就像顧遷,平時還是很能控制住情緒的,今天整個人都不對勁?!?/br> 顧逍沒有回答。 顧戰:“老七,怎么了?” “……父王,我就是覺得,”顧逍道,“咱們這樣說話,真的沒意思?!?/br> 他已經明白了顧戰叫他回來的目的,可他終究不能成全父親的意,成為他理想中的兒子。 定北王的權柄對顧逍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沒有葉雅一半重要。 顧戰看了小兒子許久,沉聲道:“什么是有意思的,世界上什么都沒意思,老七,你真的不 想要這兵符?就沒有什么東西,是只有這枚兵符能讓你得到的?” 顧逍心里一沉,顧戰微微瞇眼,接著道:“越王葉巍,他看我從來不順眼,可你和他唯一的孩子關系倒是不錯,那很好,新的定北王若是能娶公主殿下,那么我們和朝廷的關系會緩和許多,單是這一點,我就不用后悔當初送你去長安?!?/br> 葉雅的身份何其重要,她不光是越親王唯一的女兒,還是當今陛下親封的長寧公主,陛下對這個侄女寵愛有加,就連葉崚自己的女兒也沒有能比得上她的。 “她不是我要用兵符才能得到的東西,她是人!”顧逍毫不猶豫,堅定道,“我不會讓她卷進這些勾心斗角里!” “那你就該拿起這個兵符!”顧戰猛的站了起來,喘著沉重的呼吸走到固執的兒子身前,盯著他道,“成為定北的主人,做你想做的事,甚至改變整個定北在世人眼中的印象,反正到時候我死了,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 顧逍難以置信的愣在原地:“……父王?” 顧戰咳了幾聲,身形晃動,顧逍連忙去扶他,顧戰拂開顧逍的手,跌跌撞撞的做回椅子上,嘆道:“老了……喊兩聲都會受不了,不行了……” 世間悲傷不過美人華發,將軍遲暮。 “你以為我把你送去長安,真的是放棄你了?要是那樣,我就該把你扔到王府的角落里去,看也不看一眼?!鳖檻鹁従彽?,“你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是我最出色的兒子,我還沒老糊涂到那種地步——放著好好的孩子不去培養,讓那些靠著母家勢力才能站起來的笨蛋們在那里撕咬爭斗,那是在把定北往絕路上送?!?/br> 定北王的地位太特殊了,四方王和皇權之間的斗爭遲早有一天會避無可避的爆發出來。 顧遷他們只會平白讓母家分走定北的勢力,絕不是適合的繼承人選,像顧逍這樣進退有度,性格冷靜的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