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高步遠又夢到了白薇，掙扎了好久，被葉知空叫醒了。

    他醒來，正巧對上了葉知空的目光。葉知空把燈打開，坐了起來，輕輕拍了拍高步遠的背：“寶貝，夢見貞子了？”

    “比貞子還嚇人?！备卟竭h摸摸胸口，“薇子?！?/br>
    “一猜就是她老人家，不然這樣吧，我帶你和果果去給她上幾柱香，再獻幾束花，不管咋樣這就算超度了，搞完了我們就走，行吧？”

    高步遠想了想，枕著葉知空手臂點點頭說：“行?！?/br>
    果果并沒有見過自己的姥姥。但他見過姥爺，和自己的爺爺奶奶比較親近。

    當他知道姥姥不久前剛剛去世的時候，他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那爹地一定很傷心吧?！?/br>
    “恩……他也不全是傷心。姥姥對爹地不是很好?！比~知空沉聲說，“不過，畢竟是姥姥，去世了之后，我們得去給她上香?！?/br>
    “唉……”果果皺起可愛的小臉，“人生啊?！?/br>
    葉知空摸摸他的頭，輕笑：“你這才多大點就人生了？”

    “爸爸，人死了會變成什么？”果果好奇地說，“童話書里說人死了會變成星星?！?/br>
    “那一定是好人嘍，還有很多下地獄的呢?！比~知空說，“不過，果果，人死了就是塵歸塵，土歸土，什么都沒有了，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就這樣?！?/br>
    果果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那還是活著好?！?/br>
    “那可不？活著可以親親我的小可愛果果?！比~知空又吸吸吸果果，“果果，人生短暫，要珍惜自己?！?/br>
    “恩，爸爸，那我吃根火腿腸吧?！?/br>
    葉知空開車去接周六上午加班的高老師。高步遠話少，淡漠，在學校里不饞和別的omega無聊的小團隊，有好幾個omega老師看著他節節高升不順眼，在他背后嘀嘀咕咕：“這么年輕就副教授了，高家都那樣了，他和葉知空關系根本不平等，還傻乎乎地交兵權給alpha，傻o?！?/br>
    “這么快就生了兩個孩子，不就是為了綁住alpha的心么？嗐，他再強，本質上也是個omega。葉知空隨便把他踢了，就能再找一個年輕漂亮的omega做小媳婦?！?/br>
    高步遠懶得和他們一般見識，不過很快，葉知空抱著果果進門，大喊了一聲：“檸檬老師！我來了?。?！”

    這特么氣氛一點也不像是掃墓，這像是去郊游，果果背著個蘋果書包，手里還捏著一根火腿腸，乖巧地被爸爸抱著，說道：“爹地，下班嗎？”

    這幸福的一家人很快就從學校消失了，留下幾個酸的不行的omega老師趴在窗戶上看葉知空開的豪車。

    其實他們羨慕死了。死鴨子嘴硬。

    “我買了花，白菊花?！比~知空說，“白娘娘肯定喜歡?！?/br>
    “……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么花。我也不知道她愛吃什么東西。我也不知道她最后到底病成什么樣了?！备卟竭h笑笑，“可能我太心狠了。這么多年一眼都沒去看她。她好歹也生了我，我也太不像話了吧?！?/br>
    “哎喲喂。生而不養妄為人?！比~知空認真地糾正高步遠，“她知道你喜歡什么花嗎？她知道你喜歡什么食物嗎？她也不知道哎?！?/br>
    高步遠冷靜了，點點頭：“你說的對，火腿腸還有嗎果果，給我一個?！?/br>
    果果小手手拿著一只大火腿腸遞給了高步遠，好奇地看著身旁的小雛菊，他說：“爸爸說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爹地你在說什么呀，姥姥現在什么都感覺不到，也不會知道你買了什么花花?！?/br>
    “恩，寶寶說的對?！?/br>
    果果捧著臉臉說：“爹地喜歡我和爸爸就好了?！?/br>
    怎么這么可愛呀，我的寶貝。

    高步遠把果果抱在懷里，看他乖乖地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看窗外的荒山野嶺，說：“爹地，可是爺爺奶奶有一天也會死嗎？”

    “恩?！?/br>
    “你和爸爸也會嗎？”

    “恩?！?/br>
    果果頓時沒了吃火腿腸的心情，他泫然欲泣，高步遠擦擦他的眼淚，柔聲說：“可是在你長大嫁給另一個人之前，爸爸和爹地都不會離開你?！?/br>
    “那我不要長大了?！惫鲱^看高步遠，“我想爹地和爸爸永遠陪著我?！?/br>
    好像很久之前，高步遠也有這種想法。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比較幸福的孩子，白薇還沒有變得那么壞。雖然嚴格，和他有矛盾，可是高步遠還是不想離開mama。

    長大之后，這一切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他在白薇的墓地前獻了一束花，葉知空則不斷嘟囔像在說rap：求求您老人家別再來找我媳婦的麻煩了謝謝，我給您多燒點紙錢，多撒點花，你想買什么在下面拿著錢去自己買，千萬別上來。

    果果盯著照片上的白薇看了又看，沒看出和爹地有一絲絲的像，甚至還有點兇。最后，他默默舉了個躬，和爸爸爹地一起去吃肯打雞了。

    而高步遠，并不會再來祭拜她。

    二月十三日，高步遠生日，葉知空早早殺雞做菜涂蛋糕，還親自在基地一筆一劃寫了情書，信紙上還噴了點香水。

    禮物是一支鋼筆，一把折疊傘，一件外套。

    他是實用主義，還給高步遠的視頻賬號沖了一年會員。

    高步遠心里暖暖的，別扭地戴著生日帽坐在了葉知空面前吹蠟燭，當即打開了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