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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又驚又懼,抖抖索索地往后退,明晃晃的劍就在眼前,他退無可退。 劍尖往前送時,祝雁停跟進來喝止住珩兒:“別鬧了!” 小孩通紅的眼睛看向祝雁停,祝雁停冷聲提醒他:“你若這么殺了他,你父親做的這些就都白費了?!?/br> 祝雁停從小孩手里將劍拿過去,瞅向縮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小皇帝,冰冷的目光里沒有丁點溫度,他甚至都不屑于殺這個小皇帝。 他的表哥若是回不來,旁的人是死是活,又與他有何關系。 那小皇帝卻忽地撲向祝雁停,哀求他:“不要殺我,我寫禪位書,我寫,我這就寫!” “你以為你還有的選嗎?!” 祝雁停厭惡地將人揮開,他后悔了,他當真后悔了,早知這樣,他就該勸蕭莨直接把天下搶了,何必博什么所謂名聲,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就因這個,落得今日這般生死不明的地步。 小皇帝一邊哭一邊求饒,祝雁停不再理他,拉著珩兒轉身離開。 走出帳子,有人匆匆來與祝雁停稟報,說他們在漉水下游發現了一具尸首,看身形,或是王爺。 祝雁停聞言瞬間面色鐵青,珩兒淚眼汪汪,拼命忍耐才沒有當下眼淚決堤。 祝雁停咬住牙根,壓抑著聲音里的顫抖,一字一頓道:“帶、我、去、看?!?/br> 找到的疑似蕭莨的尸身已經被運回,就在軍營外,祝雁停讓珩兒回帳子去,叫人領路出了軍營。 揭開白布之前,蕭莨的親衛小聲提醒祝雁停:“郎君,……您做好準備,不大好看?!?/br> 祝雁停面無表情地點頭:“掀起來吧?!?/br> 白布慢慢掀開,祝雁停用力握住拳,緊緊盯著那逐漸在他眼前展示全貌的尸身,在水中泡發了多日的尸體早已面目全非到不能看,皮rou高度腐爛膨脹,陣陣惡臭味撲鼻而來,叫人幾欲作嘔。 “在下游找到時就是這樣,全身赤 裸,身上全都腐爛了,辨認不了身份,但先頭讓仵作先檢驗過,推斷的身量、年紀,和在水中浸泡的時間,……都與王爺相符?!?/br> 祝雁停的拳頭握得更緊,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具尸身,不斷變幻的眸色掩蓋了藏匿其中的情緒。 許久之后,祝雁停后退一步,輕閉了閉眼,低聲道:“不是他?!?/br> “郎君可確認?” “不是?!?/br> 他擁抱過、愛 撫過,有過無數次親密接觸的人,哪怕當真變成這樣面目全非的模樣,他也認得出,這個人,不是蕭莨。 祝雁停轉身就走,待身邊沒了旁的人,才彎下腰一陣一陣干嘔,眼淚不斷洶涌而出。 那個人不是蕭莨,可蕭莨又到底在哪里,他是不是也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變成了那副模樣? 只要一想到這些,他的心頭就陣陣止不住的絕望。 傍晚,祝雁停又一次去了當日蕭莨落水的地方,沒叫任何人跟著。 已經七日了,他要找的人依舊音訊全無。 手里那個香囊被祝雁停用力擲入河中,他站在河邊上,前所未有的絕望再一次翻涌而起,就要滅頂。 死的為什么不是他,明明,他才是最該死的那一個。 恍惚間,祝雁停仿佛看到蕭莨在河對岸與他招手,他渾渾噩噩地往前一步,再一步…… 滑入水中之前,有人從身后將他攔腰拉回去。 隱約嗅到熟悉的屬于蕭莨的氣息覆蓋過來,祝雁停淚流滿面,數日來的痛苦和疲憊一起涌上,再支撐不住,暈倒在身后人的懷中。 第110章 重新來過 祝雁停在昏睡中又做了噩夢,他夢到蕭莨被河水浸泡、高度腐爛的尸體出現在眼前,他痛不欲生絕望崩潰,只想跟著一起去,在掉下深淵之前,有人拉住了他。 驟然從夢中驚醒,祝雁停尖叫出聲,被人用力擁進懷里,熟悉的氣息欺近,他念了這么多日的聲音就在耳邊:“雁停,我在這,別怕?!?/br> 祝雁停愣住,顫顫巍巍地抬起手,不可置信地輕撫著近在眼前的、蕭莨的面龐,他以為他還在夢里。 帳中只點了一盞燭火,被淚水迷朦了的雙眼看不真切,手心里溫熱的觸感卻真實無比,祝雁停終于崩潰大哭。 蕭莨俯下 身,任由祝雁停揉著自己脖子放聲痛哭,不斷親吻著他臉上的眼淚,一遍一遍在他耳邊重復:“我回來了,別怕?!?/br> 祝雁停發泄一般捶打著他著面前活生生的人:“你這個騙子!你罵我不惜命,你自己卻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你明明答應了我會小心,你還在戰場上分神!你騙我!” 蕭莨沒有制止他,由著祝雁停打罵,直到祝雁停的手無意識地拍到他右肩上,碰到那個第三次受傷的地方,才沒忍住悶哼一聲。 祝雁停立刻收了手,淚汪汪地看著他,還在無聲哽咽,這會兒終于漸漸緩過勁來,才想起要問他這些天發生了什么:“……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回來的?為什么這個時候才回來?你的肩膀中劍了是嗎?” 祝雁停說著像是突然回神一般,手忙腳亂地掙扎起身,想要去看蕭莨肩膀上的傷,被蕭莨捉住手:“已經沒事了,皮外傷而已,上了藥包扎過,沒什么大礙?!?/br> 祝雁停一雙眼睛通紅,眼里全是紅血絲,眼瞼下烏青一片,模樣狼狽至極,只怕比當日蕭莨在下幽城下救下他時,還要更糟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