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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驚的一句話,震住了所有在場之人。 祝雁停愣在原地,而蕭莨已然面色鐵青。 洪全放聲痛哭:“那時您與陛下都被逆王脅迫,陛下原本給了奴婢這道圣旨和調兵的兵符,借口放奴婢出宮,其實是要奴婢去兩京大營調兵救駕,是奴婢該死,逆王那會兒權勢正盛,奴婢太害怕了,沒有完成陛下的囑托,出了宮就直接回了鄉,兵符在途中丟了,只保住了這道傳位圣旨,自陛下駕崩之后,奴婢日日做夢,夢見陛下責罵質問奴婢為何不去救他,奴婢真的該死,奴婢辜負了陛下的信任,若不能將這道圣旨交出去,奴婢、奴婢哪怕下十八層地獄,都無法恕罪??!” 荒唐!荒唐??! 祝雁停大瞪著眼睛,不可置信,這閹人嘴里說的就沒一句是真話,長歷帝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他那時日日夜夜守著長歷帝,他根本不可能寫出這樣一道圣旨,這必定是假的! 蕭莨霍然起身,聲音比冰霜更寒,吩咐親衛:“將他押下去,待后處置?!?/br> 洪全情急之下大喊道:“奴婢沒有說謊!這真的是陛下親手擬下的傳位詔書!千真萬確!殿下和太子殿下是雙生子!都是皇后娘娘親生的嫡子!陛下要傳位的人只有殿下!殿下才該是大衍之主??!” 洪全被人拖了下去,哭喊聲漸遠,但已經晚了,在場的除了那些災民,還有數千官兵,景州城的知府和一眾官員都跟了來,盡都聽得一清二楚,看向祝雁停的目光俱是又驚又疑,視線還不斷往蕭莨手里的圣旨瞟。 他們這些人,大多是長歷帝時的舊臣,雖之后投靠了成王,那也是逼不得已,蕭莨不計前嫌用他們,也是為了在最短時間內穩住吳越局勢,要說他們有多忠心蕭莨,那都是假的,不過都是墻頭草罷了。 如今突然聽聞冒出來個長歷皇帝的嫡子,和所謂的傳位圣旨,雖真假不辨,但瞧蕭莨和祝雁停這反應,似乎果真有蹊蹺,不免更叫他們心中嘀咕,只不敢出說來而已。 蕭莨并未解釋,丟下句“回城”,快步離開。 祝雁?;厣?,慌忙跟上去。 上了車,見蕭莨依舊怒氣未消,祝雁停握住他的手安撫他:“你別生氣了,這事擺明就是有備而來,故意的,你越是氣亂越是著了他們的道,將背后之人查清楚再行應對就是了?!?/br> 蕭莨冷冷看他一眼,祝雁停的神色沉定,握緊他的手。 他知道這事沒這么簡單,既是沖著他來的,更是沖著蕭莨來的,可越是這個時候,他們越不能自亂陣腳。 待到蕭莨的神色終于平靜了些,祝雁停拿起他手邊的圣旨仔細看了看,無論是筆跡還是印章確實都與長歷帝的分毫不差,他思來想去總覺得這事離奇:“知道我身世的人應當沒有幾個,會是誰傳出去的?” 蕭莨身邊的親信自然不可能,屈烽也決計不會往外說,祝鶴鳴已死,當年知情的那些人不是被祝鶴鳴殺了,就是被蕭莨殺了,那還會有誰?還是說,其實還有落網之魚? 蕭莨冷道:“虞道子那個道人隨章順天一起逃出京,章順天死了,他逃了?!?/br> “虞道子?!” “嗯?!?/br> 祝雁停頓時了然,若是這樣便不足為奇了,祝鶴鳴能知道的事情,虞道子想必也能知道,若是他做的,這傳位圣旨能偽造得這么以假亂真也說得通,只是不知他如今又投向了誰。 這該死的道士! 下午,他們回到景州府,老太監洪全被押下獄審問,事情已然在外頭迅速傳開。 但沒有人敢來問蕭莨,倒是有人想直接問祝雁停,奈何蕭莨不讓他見任何人。 就這么過了七八日,這事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在外頭愈演愈烈,連蕭榮都快馬叫人報訊來,說事情已傳到北邊,圣京城中已然傳遍,朝廷內外議論紛紛,說祝雁停其實是長歷皇帝的嫡子,長歷皇帝留下遺旨要傳位于他,他才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更有人說祝雁停早知曉這事,且私下拉攏了屈烽,遲早要與蕭莨分庭抗禮。 蕭榮十分焦急,他也是第一回 聽說這事,又不知真假,京中那些個人暗地里還不知起了多少心思,只怕又要亂起來,他疲于應付,已是焦頭爛額。不光是蕭榮,連一直留在蜀地的賀熤和統帥戍北軍的徐卯都寫了信來,詢問蕭莨到底是怎么回事。 蕭莨只叫他們穩住下頭的人,若有敢亂嚼舌根的直接拿下,別的并未多提。 因著接連不斷的雨水,戰事推進受阻,各路兵馬都停下了暫作休整,蕭莨親率的南征軍麾下各將領先后回了景州來,商議調整之后的作戰計劃。 可這些人擔憂的,顯然并不只有戰事,還有外頭鬧得沸沸揚揚的皇位繼承人之事。 面對一眾部下的疑問,時隔這么多日,蕭莨第一次在人前提起這事:“圣旨是假的,已經查清楚,洪全被聰王收買,偽造了所謂傳位圣旨,故意在人前做了這么一出戲?!?/br> 且外頭消息能傳得這么快,短時間內鬧得天下皆知,還特地將屈烽扯進來,自不用提,也是聰王的手筆。 一眾人面面相覷,將信將疑,趙有平猶疑問蕭莨:“那……,郎君是否確是先帝之子?” 蕭莨冷眼看向他,未有回答。 這是趙有平的疑問,也是他所有這些部下的疑問,包括賀熤和徐卯等人,不怪他們會疑心,長歷帝病逝前那兩年確實十分寵幸祝雁停,甚至有消息傳出皇帝意欲將祝雁停也收做養子,因而祝雁停與祝鶴鳴之間起了嫌隙,被祝鶴鳴猜忌,再有就是屈烽的態度,先前他們都想不通,祝雁停到底是如何勸得他退兵的,如今卻是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