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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雁停低下聲音:“兄長,如今你打算如何?” “你夫君倒是好算計,”祝鶴鳴的眼眸中遍布陰郁,“無論他有沒有確實證據證明劉崇陽當真做過那些事,如今他將我和那虞道子一塊拉下水,哪怕只是在奏疏中提一句我們與劉崇陽有私交,皇帝都會起疑心,皇帝雖忌憚蕭家,但某些方面來說又格外信任他們承國公府的人,必會對此心存疑慮,如此境況下虞道子也再不能幫劉崇陽他說話,劉崇陽這回怕是少不得得脫層皮?!?/br> 劉崇陽原本或許以為以定國公拿到的那些證據還不夠給他定罪,只要蕭家人沒空對付他,他便能高枕無憂,可如今蕭莨非但不肯放棄,還被他知道了劉崇陽身后的是他們懷王府還有那虞道人,要將他們的關系一并捅給皇帝,如此一來他們在皇帝面前便沒法再相互幫腔打掩護,免不得要遭皇帝猜疑。 祝鶴鳴念及此心神一轉,疑惑問祝雁停:“蕭莨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劉崇陽與我們懷王府間的關系?” “……我也不清楚?!弊Q阃5吐暬氐?,雖那日是他主動說起,但蕭莨聽到時完全不驚訝,他應當先前就已經知曉他們與劉崇陽有瓜葛。 “罷了,追究這些也無意義,”祝鶴鳴嘆道,“你既說他只是在奏疏里提到,見過我們懷王府與劉崇陽私下有往來,這也算不得數,皇帝就算疑心,也不能將我們如何?!?/br> “可若是皇帝叫人詳查呢?難免不會將劉崇陽這些年為兄長你做過的事情牽扯出來,沒有那虞道子在皇帝面前周旋,事情只怕不好辦……”祝雁停神色憂慮,想了想,問祝鶴鳴,“兄長,你覺得虞道子那人可能真正為你所用?” 祝鶴鳴哂道:“至少比劉崇陽那個老匹夫好些?!?/br> “那便好辦,”祝雁停咬牙沉聲道,“和劉崇陽這樣的人與虎謀皮沒有意義,如今出了事,我們只能將之先推出去撇清關系,只要那虞道子先蕭莨一步在皇帝面前揭發劉崇陽,隨便說些什么神鬼之事嚇唬嚇?;实?,皇帝一準顧不得許多就要將人發落,待到劉崇陽下了獄,便不要再給他任何狡辯攀咬我們的機會,想辦法讓之‘畏罪自戕’,把罪名都背了?!?/br> 祝鶴鳴猶疑道:“可沒了劉崇陽,日后朝中之事我們要如何圖謀?” 祝雁停不以為然:“我們自己手中如今也有些可用之人,劉崇陽倒了,他沒有浮出水面的那些勢力我們盡可收為己用,再者說,只要虞道子能穩住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他比一百個劉崇陽都好用?!?/br> 更何況,當年皇太弟祝玖淵能扯著蕭家的大旗在外收買人心,他們為何不能做?蕭莨要當真去了西北,京中的事情便鞭長莫及,他們只是借用一下蕭家的名號而已,又有何不可? 想到這些,祝雁停心中黯然一瞬,很快又打起精神來,拿定了主意。 “……你說的對?!弊zQ鳴當下被勸動了,眼前他們也只能這么做,犧牲一個劉崇陽,保全他們懷王府,有那虞道子在,一切尚可徐徐圖之。 “雁停?!币娮Q阃S行┬牟辉谘?,祝鶴鳴忽地喊他。 祝雁停怔然回神:“兄長……” 祝鶴鳴眸色一頓,盯著他的眼睛,祝雁停下意識地移開視線,避開了他的目光。 “雁停,蕭莨想去西北,若皇帝當真準了他,你如何想?你也去?” 祝雁停漸攥緊手心,幾乎能感覺到指尖掐進rou中的痛感,叫他這會兒分外清醒,沉默半晌,他啞聲道:“我不去,兄長大業未成,我怎能就此離開,我在這里,至少還能借著蕭家的名義,幫兄長籠絡些助力?!?/br> 祝鶴鳴嘆道:“如此一來,你豈不是要與他分開,那珩兒怎么辦?” “……珩兒,他應當會帶去西北?!弊Q阃P闹幸魂嚧掏?,他亦舍不得珩兒,可蕭莨絲毫不肯退讓,一定要逼他,他也不甘心就此放棄。珩兒跟著蕭莨,遠好過跟著他,即便到了今時今刻,他依舊不得不承認,蕭家人的正直與坦蕩,是他從來渴望卻不曾有過的,他希望他的孩子也能活成那個模樣。 或許,待有一日大事成,他們還能有再相見的時候。 祝鶴鳴輕瞇起眼:“雁停,要你這般拋家棄子,我亦于心不忍,我只怕有一日你會后悔?!?/br> 祝雁停的臉上勉強扯出笑:“后悔什么?……若他日兄長登上大位,我的珩兒日后也能做親王,有何不好?更何況,是蕭莨他先不留情面,他要我跟他走,卻不肯放過我們懷王府,我如何能不管不顧地就這么跟他離開?” 沉默一陣,祝鶴鳴不再多說:“很晚了,你回屋去歇下吧,我說過的,懷王府永遠都是你的家?!?/br> 祝雁停點點頭,告退離開。 從祝鶴鳴書房出來,正值夜色最漆黑之時,連月亮都無,唯有身后下人手中提的燈籠,映出的一點微弱光亮。 萬籟俱寂。 祝雁停在庭院中呆站片刻,阿清小聲提醒他:“郎君,轎子就在門口,您要坐轎子回去吧?” “不必了,”祝雁停輕出一口氣,“走走吧?!?/br> 從王府正院走去翠竹院足足需要兩刻鐘,地上還有積雪,祝雁停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地里,恍若未覺。 阿清分外擔憂,一路勸他:“郎君您還是坐轎子吧,天這么寒,您這樣一路走回去得凍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