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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尚德艱難地滑動了兩下喉嚨,對著燕璣只問了一句:“所以,你接下來是要去西北質問葉謀人?你已經知道……那位余先生死了嗎?” 燕璣離開青鳥林海的時候,帶著沖天的怒火,還帶著瑟瑟發抖對這位大少爺的世界一無所知的中年馬車夫。 人一生的際遇等到了中年便容易被固化。 這倒不是說中年不好,試問家有余財、兒女雙全、工作清閑的中年誰會不喜歡?只是如馬車夫這樣的人,他們跟上面這三條基礎的內容來看大概也就符合了第二條,下面嗷嗷待哺的好幾個兒女,哪里能夠不好好地去辛苦工作來賺取糊口的汗水錢呢? 眼下的這位馬車夫便是這樣的情況,他本來只是個替地主家趕馬車的,結果半路上不巧遇見了燕璣,被人給直接忽悠得眼瘸了,接手了燕璣趕得一塌糊涂的馬車,成為了他的專職馬車夫。 本來中年馬車夫答應的燕璣是要趕車趕到西北,這樣燕璣會將自己的馬車送給對方,并且還加上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結果,燕璣這哪是去西北??? 燕璣直接欺負這馬車夫老實,騙著人家去西北之前,還送他去了一趟青鳥林海。 說句實話,若是一開始就知道燕璣要去的地方里有青鳥林海,馬車夫是絕對不會答應他去的,原因無他,只不過是因為那里是大周與帝國的最前線而已,聽起來就很危險。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馬車夫會答應送燕璣去那種地方,畢竟,給再多的錢光明正大的也買不來一條人命呀! 也不知道青鳥林海里頭都是土匪惡霸的消息是誰先傳出來的,中年老車夫倒是覺得,這青鳥林海里的年輕人倒是比燕璣要來得穩妥可靠多了。 最起碼人家對他可是一口一個老人家,還給他端茶倒水的,哪里有燕璣這個滑頭的家伙還將他給忽悠到深山老林子里去的? 可是,馬車夫也是個性情憨厚的,既然當初答應了要將燕璣給送到西北,那他便不會在半路因為自己的不高興而跑路。 人送到,西北之地滿目荒涼。 燕璣一身的世子王服,氣度非凡,他扶著自己華麗的衣裳下擺,一臉冷漠地下了馬車。他留了幾年的長發,就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束起它,在大周國演上打敗了帝國來的“客人”以后受皇帝御賜的墨玉發冠,雕花五道玉龍的樣式,遮不住的權柄意味。 重要的甚至都不是發冠本身的樣式,反而是它所代表的矗立于燕璣背后大周權力的最尖峰——皇族的支持與認可。 葉謀人使了一些伎倆將帝國進入大周的時間往前提早了將近七八年,這對于燕璣而言不是沒有好處的,不僅僅是有好處,甚至還是很完美的結果。 只不過在這盤以大周的國土為方圓的棋局之上會死更多“無關緊要”的普通人罷了。 葉某人還是大周的王爺,他穿著素白底子的金線朝服,人如碧玉,立于營樓之前,垂眸恭順地侍立等待。而燕璣的朝服是玄黑如墨的顏色,金線勾勒出云隱紋,龍蟒混朝在其中,竟然偶有風雷之勢,處處都顯露出咄咄逼人的架勢。 “燕王世子,許久不見——” 第二十二章 西北向(下) 葉謀人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沉靜下來,免得被氣吐血,吐了燕十三一身就不好了。 然而,還沒有等他說完,燕璣就搶先擺出了架勢,仿佛拔出了刀劍直接質問葉謀人道:“你為何要提前引狼入室?” 薛映河站在葉謀人的身后,大周的九品朝服青藍飛鳥色彩低調。他垂著眸,望著腳下的這一片蒼茫黃土,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思考著些什么東西。 葉謀人抬頭望著燕璣,眼底的青黑早已是遮不住的模樣,憔悴無比。 “我還以為你會先問我為什么余幾道會死呢?!?/br> 燕璣的視線對上了葉謀人,他的眼底血絲一片,卻是意外的清明。 問心無愧。 至少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下,葉謀人是絕對的問心無愧的。 燕璣仰頭,閉了閉眼睛,淡淡道:“他要信你,我又有什么辦法?” “他不信我,十年前就不相信,十年后就更不會相信了?!毖喹^轉回視線,定定地望著葉謀人,似乎要從他的眼睛里一直望進他的心里去,“在他的心里,我始終就是一個不靠譜的小弟弟啊……” 葉謀人笑了笑:“燕王世子的感覺不錯?!?/br> “我是不會就這件事情來找你麻煩的?!毖喹^習慣性地用小指勾了勾自己袖子里綁著的匕首,放緩了語氣道,“我想問你的只有一件事,你為什么要放帝國入關?!” “我如果說是為了你,你會相信嗎?” 燕璣沒有接話,就這樣固執地與葉謀人對視,兩個人都不是什么容易退讓的性子。 只是薛映河在旁邊看得分明,葉謀人掩藏在衣袖之下的手都在遏制不住地發抖,西北的天氣早晚溫差都大,風沙也大,干燥得很,對于葉謀人的嗽疾分明是沒有半點好處的。更何況,葉謀人這段時間以來都是完全不將自己的身體當作身體的夜以繼日地謀劃,費心費力,有時候竟然都顯露出油盡燈枯的后世光景來了。 人的心難免總是偏的。 薛映河哪怕知道這一次的對質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后面的一系列發展,但是他依然還是退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