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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好起——” “會的。我已經替你看過了,很好,真的很好,未來很美好,沒有人再會為了一頓飽飯去賣兒弼女了,真的……” 卿尚德任由那一個“的”字在舌尖不停地徘徊了很久。 可惜,那個未來沒有你。 “現在,不僅僅是我們了,燕璣,你會是南府的驕傲,你的背后是南府所有的熱血兒郎,你不需要再一個人走在茫茫孤途之上了?!?/br> “這輩子,不會太清凈了?!?/br> 燕璣輕聲一笑,眼角的白色小痣飛揚,少年人的意氣淺淺地飄揚。 旁邊船長室里坐著的老船長老神在在地盯著外頭的一雙少年,滿目久經沙場的滄桑。幾名船員圍著老船長吐苦水,一個說讓燕大少這么青天白日的跟一個少年這么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太合適,另外一個說要是讓燕王看見了怕不是要被滅口,甚至還有人不知道滿腦子是點什么東西的妄想掌握了燕城十三少的“秘密”,以后用來威脅對方謀求榮華富貴……“你是不是傻?” 第十八章 老燕城(中) 老船長一旱煙袋砸在了那名船員的頭頂,沒好氣地道:“燕城十三少的事情,老燕城誰不清楚?還輪得到你來威脅?” “那……燕王就這樣瞧著十三少他——” “燕城十三少不是什么乖順的人,你以為大家為何只稱呼燕王世子為十三少?因為這位根本就不理會別人是如何想他的!他若是想要做什么,那就去做了,根本就沒有半點兒猶豫的余地?!崩洗L皮笑rou不笑地笑了笑,“這位爺可是個硬茬子啊……” “混世魔王,太歲十三?!?/br> …… 燕璣重新踏上不夜灘的碼頭的時候,心里還有些不真實感。 展現在他的面前的還不是那個充斥著帝國建筑風格的不夜灘,甚至連“不夜灘”這個名字都尚未被冠之。 柳城,這是大周的柳城。 無情最是臺城柳,千里故人送不留。 “我回來了?!?/br> 第一次見燕璣穿上正兒八經的周服,卿尚德在他出小房間的時候直接愣住了。 在他記憶里的燕璣幾乎全部都是戎裝的模樣,周式的傳統戎裝,帝國極其利落的戎裝,還有各式各樣的介于兩者之間的戎裝……幾乎沒有人還記得燕璣其實是老燕城燕王府上的跋扈世子了。 前世葉謀人給卿尚德講的許多故事里,也未曾有人在敘述之余用他們被消耗得所剩無幾的思考能力去想一想。倘若不是一腔熱血皆付與寒冰,那樣的跋扈少年究竟又為何會變成后來懶散深沉的模樣呢? 不是沒有少年過的,只是每一個人的少年,都僅有一次而已。 周服寬袍大袖,玉冠紗罩,配上燕璣留長了些的墨發倒是有了那么幾分陌上公子的味道。 袍服上繡著金玉大蟒,不是龍卻看起來溫和無兇性,隱隱有一絲上位者的威嚴。 卿尚德感覺自己的指尖有些發癢,想扯落那玉冠,想扯開那紗罩,想扯下那博帶——“哎!把你的眼神收一收?!?/br> 燕梧桐不滿地踹了目不轉睛的卿尚德一腳,她在替燕璣打理繁復的衣襟。 “好看?!鼻渖械潞敛涣邌葑约旱馁澝?,“真好看……” 燕璣也側身朝著卿尚德微微一笑,玉面翩翩若謫仙。 “真不愧是我的‘燕——” 笑得像一只小狐貍的卿尚德被燕梧桐直接毫無防備地攔腰踹出了房門外,還落了鎖。 等到下船的時候,單單是站在甲板上就能夠望見下頭密密麻麻的兩排御林衛了。 柳城距離老燕城不過十余里地,宮里頭的那位陛下得了消息自然是要派人來“打探打探”的。只是誰都沒有想到,陛下的“打探”架勢竟然如此之大。以至于整個碼頭都被封得差不多了,除開燕璣所在的地方以外,都是一副寂寥的景象。 卿尚德自覺地在燕璣終于打理好了久已未穿的周服出來的時候往他身后一站,小模樣極為低調乖巧,仿佛自覺當真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貼身小侍從似的。 然后,他的掌心一熱。 卿尚德一低頭就看見燕璣被埋藏在層層疊疊繁復厚重的衣衫廣袖下的那一只手,正正經經地握著自己的手,兩只不算柔嫩較弱的手交疊在一起,武繭子相互摩挲,微微的有一些發癢。 “你不怕……” “怕他做甚?!” 兩個人終于是相視一笑。 “都委屈了你一輩子了,這輩子就這樣吧?!毖喹^拉著卿小哥的手,勾了勾,“下回找鋪子也給你做幾件周服,好看?!?/br> 卿尚德搖了搖頭,附耳道:“你最好看?!?/br> 站在兩人另一側將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的燕梧桐:“……” 她應該在船底,不應該在船上。 其實事情的發展還是有些奇怪的,按理來說得知了燕璣大張旗鼓地回老燕城的消息,第一個來接他的人好歹也應該是燕王府的人。 然而實際上,放眼望去,整個柳城碼頭上都是御林衛的禁軍。 這也就意味著,燕王沒有派人或者不被允許派人前來接燕璣,而燕璣將會被皇族的人給帶走。 為什么? 燕璣望了一眼高曠渺遠的天空,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這一次的貿然之舉究竟會將未來導向何方。 歷史不是一成不變的,它總是變幻莫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