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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說,一邊連滾帶爬地往后山跑。 “舍長!對不??!我肚子突然有點疼,你看著點兒,我去去就回!” 卿尚德:“……” 好歹也是見識過軍中三千請假招式的總長,哪里能夠被這種演技給騙到? 可是,許洵這小子跑得跟兔子似的,一眨眼就追不上了。 榕樹上被許洵的動作給帶落的葉子還沒有落定,卿尚德就察覺到了身后有人在逼近。 腳步聲不輕不重,確乎是沒有什么惡意。 他一個轉身,墨云服當即映入他的眼簾,直挺挺地撞了進來,連半點的遮掩都不帶。 卿尚德的瞳孔在看清楚來人的那一瞬間驟然收了收。 朱巒。 云洲學堂在大周淪陷了半壁江山后,毅然決然臨危受命的第一位校長。 當然,也是最后一位。 西遷之后,再無云洲南府燕城西府之分,唯有“四野”——四壁野火當燎原,吾輩不死,大周不亡。 此人于世有與燕璣并肩的名號,堪稱人間“珠璣”。 這也是卿尚德能夠記住他的主要原因之一,而且如果卿尚德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朱巒校長應該是在西遷的途中因為掩護學生撤離過河受了重傷,接下來又沒有得到良好的休養,最后病重在一戶山野農家里溘然長逝的。 朱巒注意到了卿尚德在盯著他端詳。 他朝著卿尚德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緊接著出聲道:“你是南府的學子?” 卿尚德僅僅是愣了一瞬,當即收起神游,頷首道:“是的,我就是南府的第一年生?!?/br> “第一年生?”朱巒的視線掃過卿尚德的面龐,暗忖:這小子的身形穩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像是一株扶風弱柳,實際上單看他腰腹的姿態就能夠明白眼前的少年絕對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力量很強,而眼神卻極為清明犀利——這讓他不禁想起一位故人來。 “是的,先生您好,請問……” 卿尚德的話還沒有出口,就聽到在朱巒的背后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他微微抬頭,就看見燕璣含笑領著一群人遠遠地走過來,眉宇之間是那一股許久未見的泠泠貴氣。 “呦——這真是巧了?!毖喹^眼尖,搶先辨別出了不遠處被朱巒教頭遮擋著的卿尚德,還沒有等葉爾雅發覺,就是開口道,“卿尚德同學,你是要去上課吧?快去,別耽擱了?!?/br> 他嘴邊含笑說著這句話,實際上視線卻盯著卿尚德,里面暗暗地蘊藏著一絲絲的擔憂之意。 卿尚德不是他,他沒有跟這些人平起平坐講道理的資格。 所以,燕璣并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將對方給拖累了。 然而,卿尚德雖然明白了燕璣的意思卻并未順從他的意思借坡騎驢下了,反而朝著朱巒頷首,繼續道:“先生是云洲來的貴客,還是讓學生帶您往演武場走一走吧。學生正好要趕去上武課,看先生的樣子應當是對此感興趣的。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敝鞄n對背后燕璣霎時間銳利起來的眼神毫無察覺,徑自答應了對方的邀請。 這時候,心情不虞的葉爾雅也追趕了上來,看到前面止步不前的燕十三,皺了皺眉頭。 他與燕璣不和,這是全燕城都知道的事情。 不僅全燕城都知道,連帶著那些從燕城出去外放的官員也多多少少地知道——燕王世子跟七皇子,水火不容。 可惜如今眼前的這一位云洲來的朱教頭,他對此是一無所知。 要不然怎么會當著他的面跟燕璣好好的說話? 嫌他葉爾雅沒有磋磨人的手段嗎? 不過,現在還不是他發作的機會。 葉爾雅在心底暗自鼓氣道:去他的燕城十三少吧!老子可是天皇貴胄!他一個平頭異姓王的小小世子,哪里有跟他叫板的資格? 這樣想著,葉爾雅竟然安定住了內心,身后跟著沒有什么存在感的葉九歌隨著朱巒與卿尚德往演武場去了。 卿尚德既然知道了這些人此行的目的,自然是不會讓燕璣一個人去面對的。 他舍不得。 前世的南府因為搭上了趙軒的這一條線而不再迫切的需要背景勢力的支撐,所以老校長才沒有動派人去參加大周國演的念頭。他將燕璣給了趙軒做保鏢,這一件事本身就是南府對這位總督的示好。他們不是沒有想過燕璣在跟著趙軒前往龍島談判的過程中會經歷多少的風險,可是——南府本身就是為了培養為人保駕護航的護衛、軍士而存在的學堂,連這點兒風險都要擔憂,那還不如早點兒讓南府解散了算了。 第十五章 滿座詩篇成文章(下) 卿尚德知道燕璣想辦法將老校長跟徐教頭支開,也就是為了保護這兩位自己的師長,不希望他們被卷入未來的亂局之中。 葉謀人當年就是因為身份的問題無辜卷入亂局,牽連了一大片的南府學子。最后才導致了徐若苦教頭一氣之下,取出了自己的紅纓大刀,來勢洶洶地要去總督府上給他找個明白。 南府總督趙軒不是什么好人,他雖然“欣賞”燕璣,但是他對南府這個鐵骨錚錚的存在可是一點兒好感也沒有。每每從南府大門口的校訓牌下走過,他都覺得臉疼,腮幫子酸得厲害。 既然上頭的意思是要將葉謀人就地正法,那他這么一個區區南府總督,自然是“不得不”聽命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