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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燕璣這個吊兒郎當的假徒弟跟余幾道那個情深義重的真徒弟才敢給曝尸街頭的林師傅來收這個尸。 燕璣長嘆一聲,道:“反正,這個人無論如何,我都要管到底的?!?/br> 不是因為少年時孺慕而來的一時情深,更多的還是那一股子對至情至性之人的敬佩。 他值得。 …… 病房內終于安靜了下來,吳樂讓大夫先離開了,自己走到燕璣的面前對他道:“我在郊外撿到他的時候,比這個樣子還慘?!?/br> 卿尚德忍不住看了這位“大小姐”一眼,心中暗自警惕,生怕他一言不合就露了馬腳,把自家“燕哥哥”給勾了去,可沒地兒哭。 “謝謝你?!?/br> 燕璣沉默了會兒,才終于擠出這么一句。 吳樂搖了搖頭,回燕璣道:“我只是見他順眼才出手救他,若是他長得不順我心意,那倒是懶得救的?!?/br> 他頓了頓,又問:“他叫什么名字?” “余幾道?!?/br> “余幾道?還剩下——多少條路?” 燕璣笑了笑:“誰知道呢?” “我還以為他姓燕呢?!?/br> “為什么?”燕璣看向吳樂。 吳樂卷了卷自己的裙邊兒,方才道:“他在昏迷不醒發燒最嚴重的時候喊了你的名字——足足有百來遍呢……” 此話一出,卿尚德的心都“咯噔”一下地懸了起來。 然而,燕璣好像完全不為所動,淡淡地頷首,除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外,毫無動作。 “他算是我師兄,也算是一個——很重要的親人吧?!毖喹^終于將視線全部收回,“非常感謝您出手相助,錢我會還給您的。我的師兄,就讓我自己來照顧吧?!?/br> 這簡直是再明白不過的逐客令了。 吳樂雖然有些好奇這兩人的關系,但還沒有到非刨根問底弄個清楚明白不可的地步。 他是一個有分寸的人。 既然對方已經明確表示自己不歡迎吳樂繼續在這里呆下去了,那他也是時候離開了。 吳樂走之后的病房里顯得尤為空曠也顯得尤為狹小,空曠到容納下了三個人,也狹小到燕璣感受到了一種窒息的曖昧。 燕璣在自己被蜂擁而出的曖昧給徹底壓垮理智之前,硬著頭皮轉向跟卿尚德面對面,道:“你的問題呢?我來給你解決一下?!?/br> 卿尚德:“……” 怎么還記得這茬? 眼看著自己就要蒙混不過去了,卿尚德靈機一動,迅速地從自己的記憶里抽出一個問題——“帝國的語言基礎是三十個音符來著,還是三十幾個?” 燕璣:“……” 他還記得前世的卿尚德跟自己說他第一年的時候,拿了階段演練的文課第一來著的。 這他娘的就是文課第一的水平?! 幼學堂小朋友的水平還差不多吧?! 然而,燕璣在準備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發自內心地猶豫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帝國的音符字似乎改制過一次,從三十二改成了……呃,什么來著? 卿尚德:“……” 我單知道我燕哥哥在南府的時候為所欲為,卻沒想到他竟然為所欲為到這個地步??! 連帝國語言的基礎音符有幾個這種級別的問題,他都回答不出來,能夠待在精英班里難不成真的如鄭重說的那樣,是因為運氣太好嗎? 兩個人隔空對視了一眼,至少在這一刻,他們的世界不約而同地屏蔽了病榻上的余幾道,認真,且深刻地在為對方的文化程度問題感到前所未有的憂慮。 在階段演練開始前的幾天里,燕璣一直在忙于照顧余幾道,順便想盡辦法地幫卿尚德這個倒霉孩子補課。 天知道為什么卿尚德總是拿一些近乎白癡的問題來詢問他,怕不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而被從頭就帶跑偏了。 燕璣為此已經深深地反省懺悔了無數次,并且對天發誓——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一旁盯了燕璣好幾天梢,為了按住他好好學習把自己的頭發都差點薅禿了的鄭重:“……你怎么最近老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讓你好好學習就這么難嗎?” 燕璣用一種你難以言喻的“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不會明白”的眼神掃了鄭重一眼,他也很不明白,為什么只不過是共了一次生死,鄭重對他的態度就能緩和成這樣。 他從困頓里勉強清醒過來,對鄭重道:“實不相瞞,我這幾天都在熬夜學習呢?!?/br> 只不過是在學習第一年的內容,為了好好給卿尚德補課。 鄭重:“……” 我信你個鬼。 肯定是又出門鬼混了。 還不敢承認,真不是個男子漢大丈夫! 燕璣從鄭重的眼神跟表情里讀懂了一切:“……” 現在的年輕人戲可真多。 一只手從他們兩的前排伸了過來,頗為小心翼翼地在兩個人交集的視線中央來回晃蕩了一圈,接著又非常之瑟瑟發抖地指了指課堂的前排,也就是塾師講臺的方向。 燕璣跟鄭重的動作幾乎同步地將視線轉向了講臺,講臺上站著的正好是以迂腐刻板著稱的國學課馮塾師,一把長胡花白,滿頭長發一絲不茍地用竹冠束在頭頂,眼神銳利有如入鞘的寒芒寶劍。 他這時候吹胡子瞪眼的模樣,顯然是被氣得七竅生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