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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璣連忙搖頭,十分狗腿道:“不不不,您多慮了,咱們這誰跟誰啊,鐵著呢。您就算是找了教頭主任來讓我跟他過兩招,我立馬就沖上去了,不帶半點泥水的?!?/br> 徐教頭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接著就開門見山地問燕璣道:“你這個學期是不想在精英班里待著了嗎?連文課考試的卷子都敢往上面畫烏龜王八?” 燕璣心里對此一無所知,表面上卻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他頷首道:“我有什么辦法?我要是不這么做,那些拼死拼活的‘精英’們要怎么活???左右我分數夠了,那就給他們留一條生路吧?!?/br> 徐教頭:“……” 他原本伸手拿起了書柜里的那一本《低調為人》,在聽到燕璣的回答時又忍不住放了下去。 燕璣? 他故意在文課卷子上畫烏龜王八的? 怎么從來都沒有聽人說起過? 雖然這樣的話換了任何一個教著燕璣的教頭塾師來聽都是扯淡,然而現在聽到燕璣這些話的人是愛聽說書愛看話本子滿腦子奇思異想的徐若苦徐教頭——不管別人信不信,這話他是會信的。 第六章 爭鳴(上) “那你……你就不能把卷子空著嗎?”徐教頭平復了一下波瀾的心境。 燕璣終于大概想起來了自己以前干了些什么,又是以何等的心情干的,當即解釋道:“沒辦法,在那里空坐著實在是太無聊了?!?/br> 徐教頭:“……你既然無聊,那就不能把卷子寫一寫嗎?” 燕璣眨了眨眼:“我不是說了嗎?要跟勤奮好學的同學留一條生路的?!?/br> 徐教頭:“……” 是的呢。 可去你的生路吧。 不想寫卷子就直說,你的卷子不發了,學堂里還能省下一筆錢! 燕璣站在窗邊也有些想笑,自己年輕的時候確實是做了許多哭笑不得的事情。接著他一回頭,就透過窗戶看到了負重繞湖跑的卿尚德。 嗯? 誰敢動爺的人?! 徐教頭原本還想好好勸一勸燕璣,可是等他捉著“應不應該好好寫文課卷子”這個話題勸了幾句話以后,他一個抬頭就看見燕璣壓根兒就沒有在看他。 他的整個人都撲在了窗子邊,眼睛死死地盯著外面。 外面是湖啊。 這個時候大家都去參加開學典禮了,哪里有什么人經過,更何況還是引起燕璣如此重視的人。 總不能是女營的那些小霸王花們都脫光了下水去游泳了吧? 徐教頭默默地想著,干脆放棄了勸說的念頭,走到了燕璣的身邊跟他一起往下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也似乎沒有什么要緊的。 “教頭?!?/br> “嗯?” “我下去一下,處理點兒事情,待會的開學典禮上,我會好好表現的?!毖喹^的視線依然放在外面,然而,他嘴里說出來的話語卻像是又再說另外的一件事。 “嗯?!毙旖填^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反正他也確實是拿這個小子沒有辦法,還不如鎮定一些,不要丟了自己的臉面。 然而,他這一回答應了燕璣的話語,燕璣就干脆利落地當著他的面沒有任何的留戀地直接離開了,還記得帶走自己掛在門后的校服外套。 徐教頭目送著燕璣關上了自己的辦公室的大門,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來了一聲——“哎?等等!這小子的意思是……他會去代表第三年的優秀生進行開學典禮的演講?!” 幸福來得太突然。 徐教頭有些暈乎乎的。 他從上個學期之初便開始勸燕璣接受這個演講任務,但是,燕璣這個小子柴米油鹽糖醋不進,簡直是比南府的總塾師還要難纏??蓱z他一個五十好幾的老頭,居然還要追在這個小子的身后,求他一樣地讓他去參加這個演講。 本來徐教頭都已經快要放棄了,誰成想,這茅坑里的石頭一般的小子竟然當真轉了性子,答應了這一件事。 要不是看在顧時遷的面子上,誰愛招呼這小子誰招呼! “不過——燕十三這一次答應得這么快,他難不成有什么陰謀?” 徐教頭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徐教頭到底在琢磨些什么,燕璣一邊單手提著自己的衣服一邊從樓上連蹦帶跳地跑了下來,額角都布上了幾絲汗水。 他沒有想到,鄭重這個混蛋當真會為了對付自己連自己的底線都不顧了。 卿尚德只不過是一個新生,鄭重就敢讓他負一整份的重繞湖跑。 這已經不是普通地給新生“下馬威”了,這就是□□裸地給他燕璣的下馬威! “呵……”燕璣冷冷地站在樓道的陰影底下停步笑了笑,“鄭重,很好。你既然要做初一,那就別怪我做十五?!?/br> 他的話音未落,就要邁出陰影去阻止學生會對卿尚德的懲罰。 然而,就在他抬腿的時候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大門的旁邊幽幽地傳了過來,一字一句,不帶半點兒的煙火氣息,清冷得出塵——“燕老大,你擋著我曬太陽了?!?/br> 漸起的秋風綿綿,湖畔的弱柳婀娜多姿,伴著開至凋零的睡蓮,重重疊疊的顏色,美不勝收。 燕璣都不用低頭,單單憑借著本能就可以猜到這個躺在樓底下的陰影里“曬太陽”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