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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十三驚才艷絕。 然而,他終究沒有誰能夠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南府淪陷的前三天,大姐發了電報勸他撤離。 他當然可以撤離,而且撤走以后身為燕家獨子的他自然可以過得很好,比在南城都要好。 可是,南城的百姓呢? 他們哪怕同樣撤離了,也很快就會被勢如破竹的帝國人給追上的。 除開南城,南城更南更西邊的百姓呢? 誰來保障他們的身家性命? 誰又能說他們不代表著大周? 螻蟻尚且偷生,只是有時候這生,是真的要不起。 燕璣這個時候轉身離開,背后滿是喧囂笑鬧,心底卻忍不住在想,他曾經無數次謀劃過的那個盛世,宋誠看見了嗎? jiejie看見了嗎? 更重要的是,他,看見了嗎? 這人世間能夠讓燕璣留戀的東西不多。 卿尚德算一個。 現在,他就在他的面前。 真好。 “嘿嘿嘿……” 燕璣抱著自己沾染上了冷冽酒氣的校服從門里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望著瘦瘦小小的卿尚德在笑。 卿尚德疑惑不解地看著燕璣,有些不知所措。 “燕哥哥?” 燕璣聽到他弱弱的聲音,頓時收住了自己稍微有點過界的笑。 畢竟,這個卿尚德雖然也是卿尚德,但是卻不是他曾經遇見過的那個卿小哥了。 這樣想著,燕璣走過去,攬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我把你當弟弟,你以后有什么事兒就跟我說,別一個人窩在心里?!?/br> “我燕十三雖然不是什么人物,但好歹也是南府有頭面的混子——找我也行,找你宋誠哥哥也行。記住了嗎?” 卿尚德抬起頭望著身旁的燕璣。 黑漆漆的瞳仁就這樣盯著他,清亮的眸子里滿是他的倒影。 ——我只想喊你一個人做“哥哥”。 良久,久到燕璣都差點產生幻覺,以為眼前的這個卿尚德就是他前世的卿小哥,然后捧住他的臉直接親下去。 “燕少?” 幸虧這個時候有人在他們的背后出聲,強行打斷了這一時的迷亂。 嘖,罪過,罪過。 燕璣連忙打了自己一巴掌,試圖讓自己分清眼前的人跟記憶里的那一個人。 他們兩個人從紅樓的雅座里走出來,這時候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紅樓的大門口,還“深情對視”了一會兒,會被人叫住,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 燕璣回頭,只看見身后的那個喊住他的人是青年模樣,臉上的皮膚有些過于光亮了,但是勝在白皙且底子過硬,五官精致柔和,眉眼帶笑。 居然有點可愛。 那個人穿著一身白色的云紋周服,是燕城十三少從前會喜歡的那個樣子。 可是,現在的燕璣已經不是從前的燕璣了。 “是你嗎?燕少?” 那個人有些驚喜地一步步地追了過來,像是沒有料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離燕城這么遠的地方遇見故人。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 “我……”燕璣的眼睛里有那么幾許的迷茫之色,他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的一個人了。 這誰? 那個人看出了燕璣的迷茫,主動湊上來自我介紹道:“我是小魚兒啊?!?/br> 燕璣:“……” 小魚兒又是什么鬼? 雖然如此,燕璣還是擺出了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省得這個人再就他是誰的問題糾纏下去。 可是,燕璣不記得的人,卿尚德卻記得一清二楚。 不僅一清二楚,他還倒背如流。 因為,錢小少爺跟他說起過,燕璣少年時曾經喜歡過一個當紅的戲子,喜歡到去套了糾纏著那個戲子的恩客的麻袋。 他換一個恩客,燕璣就套一個人的麻袋。 錢小少爺為此不知道替燕璣望了多少次風,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的夜路。 而那個戲子的藝名,就是“小魚兒”。 卿尚德忍不住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 他是不是也該到哪里去找個麻袋來套一套這些不長眼的人? “我……我……”小魚兒看著眼前的這個眉目俊美多情的燕璣,他的眼中流光溢彩,仿佛將漫天的星辰盡皆入目。 比他從前見過的那個張揚跋扈若頭頂驕陽的燕城十三少要來得冷淡疏離了許多。 也,完美了許多。 “你有什么事嗎?”燕璣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接著一把拉過正在旁邊暗自磨牙的卿尚德,兩個人勾肩搭背地貼在一塊兒,“我弟弟明日還有個開學典禮,不能在這兒耽擱多少時間,你若是真有什么事,可以得空兒了再來找我?!?/br> 他說著就攬著卿尚德往外走,干脆利落,不帶一絲的猶豫。 可這樣的情景落在卿小哥的眼里,那就是燕十三還惦記著這個戲子。 他還被困在那一段過不去的少年情傷里,還在氣頭上,所以才故意裝作這般若無其事的模樣,算也是一種報復。 而且,他卿尚德想要做的是燕璣的男人,絕非什么“弟弟”。 ——心塞。 這個“小魚兒”可不是什么簡單的角色,卿尚德被燕璣這一路夾著,心中卻在回憶著這個戲子“小魚兒”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