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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鼻渖械聫娦写驍嗔搜嗍氖闱?,“你那時候才幾歲?” 燕十三沉默了一瞬,抬起五個手指頭看了看又放下,接著面不改色道:“以上的話來自我小時候的武師父……誒——我說,你怎么跟個娘們兒似的,盡抓著些小事不放?” 卿尚德撇了撇嘴,胡亂點了幾下頭算是同意了他的說法。 “我跟現在很多活躍在第一線的將軍們都是同窗,可惜到底沒有讀完,半路被老爺子托人逮回了家,關了幾年好好反省反省?!毖嗍袷窍肫鹆耸裁?,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呢?” 卿尚德喉頭微動,別開目光,垂眸道:“我也沒讀完?!?/br> “……哦,那這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了,我們果然就應該在一起的?!毖嗍齼刃暮翢o波瀾地偷偷摸摸拉住了卿小哥的手。 “……” 這人是不是也有點臉皮太厚了?! 何止是太厚,簡直就是厚到匪夷所思??! 燕十三見對方沒有掙扎,唇角繼續上揚,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如墜冰窟:“卿卿,我們身在這樣一個亂世,還是這樣的無名小卒。刀劍無眼,說不得哪天就挨了一下,一命嗚呼……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卿尚德忍著直冒的青筋跟燕十三對視了許久,一語不發。 許久之后,他用力地甩開燕十三的手,轉身就走,走之前還不忘把樓門給帶上,順便加上個十八道門栓。 燕十三站在星空下,笑容很淡,大衣的邊邊角角在突如其來的狂風中獵獵不止。 他輕輕地嗤了一聲,道:“小朋友的心很軟吶,居然連個‘滾’字都舍不得吐?!?/br> 接著他就調頭離開,形單影只,夜歸人。 生逢亂世,沒有誰的命,比誰更金貴。 第二章 鴻鵠安知燕雀之樂(上) 夜路難走,那是對尋常人而言。 燕十三? 大衣翩翩起舞,長臂一展,單手就把自己過墻給拋進了院子里。 屈膝落地,扶手緩沖。 順便站起來的時候還能捋一捋右耳邊的碎發,拍拍大衣,檢查一下自己有沒有在半空中掉落什么物品。 他低下頭時,漂亮的桃花眼幾不可察地掃了一眼旁邊落腳的青磚,青磚上蓋著一層薄薄的細沙,沙子跟磚的顏色相近,不湊近了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抬腿就是一個正步走,燕十三“嘖”了一聲,同手同腳了兩步,終于找到點沒骨頭的感覺,滿意得點點頭,繼續向自己的書房走去。 燕十三的院子是一片小樓,三間屋子,一間臥室,一間書房,還有一間梳洗用的。小樓之外就是院子,院子中央一口小井,深不見底。 他一進書房就捕捉到了那一絲不對,插在大衣口袋里的左右手按住了其中冰冷的金屬件,踩著锃光瓦亮的長靴的腳在光滑的地面上來回搓了搓。 明媚的一雙眼睛,這時候全藏在了羽睫的陰影之下,晦明難辨。 “出來?!?/br> 燕十三冷冷地掃視著整個書房,那種目光如凌遲的刀斧,無情而又殘忍。 三十秒后,一陣風過,吹來隔壁大榆樹的葉子,毫不留情地落在他寬闊的肩頭。 燕十三:“……” 他抬起手拂去落葉,面不改色地自言自語道:“哦,沒有人。這個賊的翻墻水平也太差了!把我精心鋪好的沙子踩成這個鬼樣子,真是廢物……” 接著他拉了一把燈繩,瞬間滿室明光,照得邊邊角角暴露無遺。 燕十三默默地走到一邊,取過擺放在墻角的竹掃帚與鐵畚斗,平靜如老僧入定地將一地難以察覺的細沙給掃得干干凈凈,恢復了室內原本的一塵不染。 書桌上壓著一張字條,字跡真是不敢恭維,燕十三嗤笑一聲,他家小侄子也有這水準。 他把字條在燈光下展平,嚴肅認真地解讀了一遍,然后拿出一只火石。 火石在紙條下方七八厘米處一打,瞬間字條就被燒得一干二凈。 燕十三:“……” 其實,他的本意是看看這字條里有沒有什么玄機,不過既然現在已經燒得灰飛煙滅了那就算了吧。 燕十三拉燈轉頭回房倒頭就睡,他躺在大棕板床上,一邊“吱嘎吱嘎”地左滾右滾脫衣服,一邊遙望著窗外的矮墻,心道:小卿卿你怎么還不來爬這墻啊,我等得花兒都要謝了。 花兒都要謝了的燕十三燕縣衛第二天是抱著一簇韭菜花出現的,韭菜花很新鮮,斷口處還不停地往外冒著重口的透明液體。 也不知道是從誰家的菜地里給偷偷采回來的。 燕十三站在大門口,彎著腰從懷里選出一朵又瘦又小的韭菜白花團,笑瞇瞇地把它插在木頭柵欄的橫檔縫隙里。 聽到動靜的看門老爺子揉著惺忪的睡眼從門房里推開門走了出來,喉嚨里罵街的話在看到燕十三那張特立獨行的臉時統統都壓了回去。 他笑了笑,放下手彎著腰道:“十三爺,早呢?!?/br> 燕十三頭也不回,歡快道:“早!” “……爺,這干嘛呢?”老爺子忍不住問了一句,實在是燕十三的這個行為舉止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圍。 燕十三拍了拍手,拾起剛剛為了插花而放在一邊的韭菜花束,從里面取了一支最大最盛的繁花拿在手里,嗅了嗅,滿臉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