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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正常情況下,他早就該上路了。 可是,他遇見了一個人。 不是燕十三,而是他們的總聯絡上官。 總聯絡上官也在南城,西歸時路過此地,順便來勸說一個人。 現在這個人,才是燕十三。 【十三之才,是我在南府同窗里所見最奇絕的……若能得此不世帥才,怕是帝國之流不足為懼,光我大周指日可待?!?/br> 這位總聯絡上官于他有再造師恩,卿尚德當時便答應了對方,暫且留下來試上一試。 但講道理,他在這位“十三爺”身邊隱姓埋名假裝一個落難者,服從燕十三的亂七八糟的命令安排貼身了三個月,除了知道其格斗技巧極其高超外,一無所知。 不,或許還有打死也不正經這一點。 卿尚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唉。 他整了整著裝,邁著端正的步子,離開了走廊。 …… 夜深,人靜。 酒樓里的場子總算是散了。 小二抹著布一桌桌杯盤狼藉的擦了過去,龍飛鳳舞,顯然是早已習慣了這種作息,沒有半點不精神。 最后樓臺上只剩下了一桌。 這一桌只有一個人。 這個人,哪怕喝到夜盡天明,小二也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半分不滿。 在南城,十三爺就算是看上了哪家的黃花大閨女,誰敢不讓他娶呀?即使是做小的呢! 能單槍匹馬地干翻一窩山頭悍匪的男人就是爺們了,更何況他十三爺是白手起家端了南城八方悍匪肅清了交通要道的頂天爺們兒! 不過,真要說起來……小二歪在柜后暗忖,十三爺還是打著光棍呢吧? 嘖嘖,可憐見的,難怪要在酒樓里賴著不走,原來是家里沒個熱乎的貼心可人兒吶! 第一章 燕十三爺(下) 天可憐見的燕十三爺坐在酒樓角落里,笑瞇瞇,樂呵呵,捻著盞子差點兒就把水給顛倒了,簡直不能更滿足! 為何? 請往外頭看。 樓下隔了一條街的地方就是桂花糕點鋪子,那叫一個香飄十里呀!借道再往里,就是一幢歪脖子破樓房。 樓房雖破,尚可住人。 住著誰呢? 不是什么窈窕淑女,也不是什么妖嬈女郎,而是他燕十三的新晉貼身副官——卿尚德。 怎么就能長這么好看呢? …… 一個又一個恍若白癡實則無比哲學的問題占據了燕十三爺的全部心神,讓他無暇分心去想什么正事。 難得糊涂。 老舊的樓房里只能靠自己提水洗漱,完全不知道明處還有這樣一個“哲學家”的卿小哥直接從樓底下的蓮花井里打了桶水,穩穩當當地將水提上來,放到下水的小澡間內,收拾收拾衣物便進了隔間。 一件上衣,一件長褲,還有一件青黑的小褲。 熱氣上浮,勢不可擋。 “十三爺?十三爺?十三爺!” 小二焦急的呼聲把沉浸在不可告人的神秘世界里的燕十三給強行拉了回來,他呆呆地抬頭:“嗯????” 小二指著燕十三的臉,道:“爺,您這口水都流了一桌了!” 燕十三低頭一看,好家伙!都可以收拾收拾燉一碗“燕窩”了。 他從袖子里拉出一張絹帕,朝自己嘴角底下抹了一抹,全都是口水,亮亮的一片。 小二見了十三爺這幅呆樣,心下少了許多敬畏,反而覺得這位大人真是平易的緊,便大著膽子開了個玩笑,道:“爺,小的雖說是平頭草包一個,卻也見識過南來北往的許多客爺。就您這歲數,嗨——年輕力壯的,幾房媳婦小妾娶不得?要我說,您這就是陽氣太重,得找兩個妙人去消消火兒!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他提著銅壺熟練地給小茶盞兒添了些水,繼續道:“爺啊……不瞞您說,您這大小也是個管事的,手底下百來號人呢!卻至今都沒個暖被窩的,著實是稀奇了些。哪怕空著正房吶——先嘗嘗有家室的滋味也好過長夜漫漫,獨個兒苦熬呢。該成家來哉……” 燕十三依然愣愣地盯著外邊,嘴里喃喃道:“成家……家……” 好半晌沒有動靜。 小二忽然清醒過來,自己是什么身份,這位爺又是什么身份?輪得到他來說三道四?!頓時縮手縮腳,大氣都不敢出一絲。 “好!”燕十三猛地一拍桌板,震得筷子籠都抖了三抖。他隨手甩了一把銅子兒在桌面上,跨過椅子調頭就走。 “爺——”小二匆匆忙忙攏了錢,在后頭趕也趕不上,扯著嗓子大喊。 燕十三隨手搖了搖,道:“爺賞你的!話糙理不糙!” 不到半刻香時間,燕十三就人模狗樣地站在了小澡間門外,一身挺括的護衛服勾勒出了精干的身段,寬肩窄臀小蜂腰,長發用金鏈子束著,閃閃發光。 更洋氣的是他還披著黑昵大衣,不穿,就這么披著,半個人斜靠在青磚的墻角。銀懷表要露不露地掛在大衣的口袋里,顯然是十分懂得大周歷史傳承的含蓄美。 “咚!咕嚕咕?!?/br> 木桶落地滾的聲音。 卿尚德推開木擋門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為什么他就是洗個澡,出來就變了個世界? 燕十三一點兒都不含蓄內斂地微微一笑,扯了扯護衛服的領口,道:“經過我長期的深思熟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