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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我知道這個時候,什么安慰的話都沒用,但是……你知道嗎?在公元時代,有過一位叫日野原重明的人說過一句話?!?/br> 他說著,緩緩一頓。 見少年打著小哭嗝,軟軟地問他:“什么話?”,才微微笑著,把手指插進少年柔軟的發絲,輕輕軟軟地摩挲著,說: “重明先生說,其實死亡并不等于生命結束。他的妻子在他94歲時離他而去了,但他覺得,妻子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記憶里更鮮活了。他說,這讓他明白了,人在死后并不會消失,而是會以更深刻的方式留在生者的生命里?!?/br> 說道這里,凱里幽深的眸子認真地看向伊凡,握著他的手,一字一句說:“所以,你也要相信,人死后是不會消失的。他只是換了一種活著的方式而已,你別難過?!?/br> 不停抽泣的小少年,眼淚掛在長長的睫毛,聽到這話時,呆呆得愣住,都忘了眨眼。 其實,在人類世界流浪的這些年,對于人類心理安慰一樣的,諸如“他活在我心里”或者“他其實還在你身邊,在默默地看著你”之類的話,伊凡聽過很多。 但他并沒有真的在意過。 因為這些話未能治愈任何一個痛心的人類,也沒能平復他一丁點的后悔和難過。 但,在先生這樣講過之后,才恍惚真正明白了,那句“活在心里”,原來是這樣地活。 不是在這個世界,客觀地生活。而是因著他的想念,而讓這個人更加鮮活、更加美好的,主觀地活著。 凱里看小朋友終于止住了哭,輕輕揉上他腦袋:“這樣想,是不是好很多?” 伊凡傻傻望著眼前的先生,動作很小地吸吸鼻子,動作遲緩地點頭。 * 此時,窗外已到傍晚,寢室的天花板上,自動亮起一輪暖黃的燈。 伊凡眼淚還沒擦凈,仰頭的時候,透過沾濕的睫毛,能看到:在燈光灑落的地方,折射出一輪淺淺的光暈。 而先生,就站在那輪淺光里,整個人都像是染了一層柔和。 凱里從書桌抽出一張紙巾,放到小朋友手上,說:“乖,擦擦鼻涕?” 金發的小少年,這才發覺自己對著先生呆愣好久。 頓時紅了小耳朵尖尖,胡亂擦擦鼻子。然后,兩只小手就攥住了先生的衣角,虛虛趴上他的胸口。 “先生,你怎么這么好啊……”小小的少年說。 先生的手輕輕拍在他后背,動作輕柔得像哄新出生的小奶貓。 但他沒看到,在問出那句“為什么這么好”之后,先生嘴唇輕輕動過幾次,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也沒看見,那雙漆黑的眼睛里,別有的復雜深意。 * 凱里沒在伊凡這里久坐,因為他是此次軍事實踐的領隊,事務繁多。 也因此,他看小朋友心情好了不少,叮囑了一句“腕表聯系”,之后便走了。 在先生走后,伊凡一個人又坐回了桌邊。 他對著那封信思考了很久,還是選擇了拆開。 把信紙舒展開來,入眼的依然是開頭那句“親愛的凡凡寶貝”,信的內容也沒有他想象的那么沉重。 畢竟遺書這種東西,只要上戰場都要例行寫一寫的,所以這封信并沒有什么生離死別的話,更多的反倒是一些家長里短。 信里是這樣寫的: 這是爸爸給你寫的第七十封遺書。 你看,你與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歷過六十九次生離死別。但你無須擔心,因為我們從沒有一次成功過。 所以,我也相信,這第七十次,我還是可以回到你身邊,給你打電話,做你喜歡的牛rou干。 接下來的內容,只是一些例行囑托,我就再向你嘮叨一遍吧: 1. 錢的事無需擔心,帝國會接手你讀書期間的一切花費。且,爸爸的遺產也很多,足夠你用很多年。 2. 我已經聯系了一位親戚前來照看你。他叫柳真,是爸爸的弟弟,你可稱他叔叔,他會為你打理一切。 最后,假如這封遺書不幸到你手中,爸爸向你道歉。 抱歉,爸爸食言了,未能帶你去瑪爾斯星游玩;抱歉,余生無法護你。愿你,今后做對的事,愛對的人。 落款是:將在天堂為你祈禱的,爸爸。 伊凡看過后,把信折好,又放回信封,然后同其他遺物一起,都壓進了行李箱的最底層。 他把行李箱收好,坐到床上,對著窗外的路燈發愣。 不知道那位名叫“柳真”的叔叔,什么時候會來找他。一想到,又要去見新的陌生人,伊凡心里就忍不住不安。 但既然爸爸在遺書里還在為他介紹這位叔叔,那就代表著原主本人也不認識。 這個認知,讓他沉重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后來的晚上,輔導員也親自過來問過,是否需要終止這次的軍事實踐課。 伊凡沒有選擇向學校申請軍事實踐的延期,而是在進入墨丘利地下城的第二天,就開始了緊張的工作。 * 星際之間,戰事吃緊。 而塞西軍校,作為所有軍校中的佼佼者,每年都會組織校內學生進行這種戰地訓練。 軍士們十人一隊,進行實戰軍事演練。每一隊配兩名指揮學院的學生,一位護理學院的Omega,還有七個非指揮學院的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