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性死亡 第一部完結_第235章
“別怕,”安祈握緊了他的手,冰涼的手指帶著與聲音中截然不同的力度,“你只需要講一個鬼故事?!?/br> 可什么才是鬼故事? 印桐看著手里的手電筒,余光瞟到漂浮在半空中的游戲控制面板上,副本的進度條已經停在了90%,只要這個故事講對了,他就能在達到結局。 于是他舔了舔唇邊,擠出一句干巴巴的。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br> …… 從坐進這間活動室開始,我就沒辦法止住渾身的戰栗。我說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寒冷的空氣、殷紅的夕陽、亦或是或者是某些存在的、我卻無法看清的東西,它們漂浮在我周身,就像脆弱的蛛網一樣層層疊疊地黏著在我的皮膚上,細細密密地堵住我的毛孔,扼制住我的呼吸。 我張開嘴,無法擠出任何聲音。 我看到活動室的門被人推開,小伙伴們嬉笑著三三兩兩走進來。他們在會議桌邊落座,隨口向我問好,清晰的眉眼鮮活得就像一個個真人,而不是什么刻意存儲的立體影像。 是的,立體影像。 感謝現代科技日新月異的技術,讓我在這個冬日的晚上得到了一個和老友重逢的機會。我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見過他們了,我對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沒有欺凌與壓迫,沒有爾虞我詐和勾心斗角,在那個人生最為肆意和歡樂的時光里,我們會躲在這間狹小的會議室,只點亮一只手電筒,講一些能將彼此嚇得哇哇亂叫的故事。 我喜歡那些故事,也喜歡那些講故事的人。 我一直都想再見他們一面。 像現在一樣,和他們坐在一起,再聊會天,玩一場游戲,或者說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言碎語。 哪怕我明知道這些都是假的,都是立體影像造成的幻覺,我也已經知足了。 我喜歡這個幻覺。 …… “也想和他們一起,迎接明天的朝陽?!?/br> 話音落下的瞬間,印桐就覺得自己被什么東西痛擊了一下。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極近的距離里響起,潮濕的空氣一股腦灌進他渾濁的意識,胃里翻涌的酸水失去了控制,擠壓著他的舌苔直接沖進水池里。他踉蹌了一下差點一腦袋載下去,整個人就像剛被掏出洗衣機的碎布,視野里一片天旋地轉,連帶著空空如也的胃袋都像是被人擰成了一團。 他大口喘息著,扶著洗手池的邊緣,看著咆哮的水柱在池子里濺起一片水花。模糊的意識里似乎傳來了聞秋的聲音,他聽到有人敲了敲門,隔著門板揚聲問道。 “印桐,你怎么了?” 極度強烈的驚嚇尚未釋放他殘存的意識,印桐撐著洗手池盡力平復著自己混亂的呼吸,半晌后才磕磕絆絆地擠出一句:“沒事?!?/br> “我沒事,”他在自己過速的心跳聲中無意識地回復道,“就是滑了一下?!?/br> 門外消匿了聲音,空曠的洗手間里只剩下水流撞擊管道的轟鳴。印桐就這池子里飛濺的冷水洗了把臉,抬頭看著面前被砍碎的鏡面,毋庸置疑,他已經被迫讀檔了一次。 問題出在哪? 他伸手撫摸著鏡面上細小的玻璃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的故事講得不對嗎? 誠然他所講的故事沒摻雜任何嚇人的因素,承前啟后和點題卻一個沒落下。他的故事里既提到了這個會議召開的原因,也串聯了在座各位之前講述的劇情,順便把“故事”和現實結合起來,強調此刻發生的一切不過是虛擬影像造成的幻覺,而這個幻覺,正是身為“主角”的“我”想看到的。 為什么“我”會想看到這場幻覺? 因為“我”沒辦法在真是世界里見到這些“朋友”。 這個解釋可以是雙向的,要么是“我”心愿未了畫地為牢,死后成了地縛靈;要么是“朋友”駕鶴西去天人永隔,年紀輕輕就沒了命。橫豎兩方都要死一個,故事里怎么都有“鬼”了。 “鬼故事”要的就是“鬼”,有“鬼”了就不能算印桐犯規??擅黠@副本判定他沒達成通關條件,不僅不給他提示還送他回檔思考人生,擺明了不愿意接受他這個“不嚇人”的鬼故事,希望他慎重思考再來一次。 印桐看著眼前鏡面里那只黑黢黢的大兔子,視線在對方手里的安全斧上晃了一眼,站直身體,理了理凌亂的領口。 想不通就再來一遍。 他一邊拉開廁所門,一邊迎著聞秋走去。 在現階段的**G懸疑類解密游戲中,按時存檔理性讀檔向來是玩家的必備技能。只要HP還沒徹底歸零,玩家就可以進行無數次嘗試,只要箱庭online還是個有規則的游戲,這場副本里就一定能找到通關的鑰匙(key)。 只是鑰匙可能比印桐想象中藏得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