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第20章 第二十句話 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程宿就在想,他怎么會認為這個女孩子膽子小。 她膽大包天,一旦心野,就能掌握世界,他像個毛頭小子一般被她玩弄鼓掌間。 不然為何,他心率在增快,甚至要蓋過昨日剛見她的那一瞬。 他直接給蒲桃回了電話。 他氣息有些重,仿佛不是剛下播,而是夜跑了一段長路。 蒲桃坐在原位,安靜地聽著他吐息,膚色被頂光映成暖白。 程宿單手抄兜走出家門:“什么時候到的?” 蒲桃不準備隱瞞:“到了有一會了?!?/br> 程宿停在電梯前,斂目看著上面閃動的數字:“為什么才跟我說?” 他音色未變,更別提責備,好像異地戀愛侶間一次稀松平常的對話。 蒲桃說:“我想先嘗一下你店里的美式,因為太好奇了?!?/br> 這句回答糅進了咖啡粉,有種醇美又率真的誘人。 程宿喉結微動:“感覺怎么樣?!?/br> 蒲桃戲謔:“程老板,要聽彩虹屁還是真心話?!?/br> “后者?!?/br> 蒲桃:“聽著你直播喝的,味覺失靈了,完全靜不下心品嘗?!?/br> 程宿笑了聲,走進電梯:“那錢不是白花了?!?/br> 蒲桃:“沒關系,肥水沒流外人田?!?/br> 程宿顯然被這句俗語取悅:“我現在過去?!?/br> 蒲桃胸口起伏一下:“好,我等你?!?/br> 晚間九點,山城最美的時段。風是濕熱的,天是迷濛的,嘉陵江與長江成為他杯盞之中的混酒,因而整座城市都呈現出一種光怪陸離的微醺。 把車停在店門前,程宿穿越人群,徑直走進店里。 他的到來讓吧臺放空的一男一女都雙目圓睜,一前一后站起身來。 女人叫雍靖舒,是主店的店長。 男孩叫叢山,店里的吉祥物,負責調配飲品,兼出賣色相。 雍靖舒調侃:“稀客啊,過來干嘛?!?/br> 程宿莞爾,不賣關子:“有看到一個有行李的女孩嗎?” 叢山馬上反應過來:“有啊,還是我幫她提的,”他用大拇指示意身邊人:“舒姐讓的?!?/br> 程宿多看他一眼,眼底閃過些微贊許:“她坐哪?” 叢山一下子頓悟,要從吧臺后拐出來帶路。 程宿抬手攔?。骸案嬖V我在哪,我一個人過去?!?/br> 叢山:“嘖?!?/br> 他指了個方向,“那邊第二個桌子?!?/br> 程宿轉頭就往那走。 蒲桃就這樣,傻坐著,迎來了她與程宿的第二次面基。 前后僅隔三十個小時。 她手邊擺著一本書,還有一杯早已喝空的咖啡。 書只翻了幾頁,因為她對閱讀的興趣一向不大,外加她浮躁難定,密集的文字只會加劇這種情緒。 然而,這種狀況并無好轉,甚至于,在程宿猝然出現的那一刻,她確認自己病入膏肓,急性心肌炎。 蒲桃知道他會來,但沒想到他能來這么快。 仿佛真是從云端而至,翩然落在她面前,因為她的一句消息,他捎來不可思議的神跡。 可當她仔細打量起他服飾時,卻發現男人穿著略顯隨意,并不如昨天得體。 可她仍是局促的,旋即站起了身。 程宿看她一眼,有些莫名:“坐啊?!?/br> 蒲桃回他一眼:“你也坐啊?!?/br> 程宿停在原處,看了會她臉。 女人的五官本應該沉靜那掛的,但她的個性真實跳躍,如此反差,會讓這種美麗打碎重建。此時此刻,她拘謹的、無法伸展的模樣,有種毛茸茸的質感,會給他更直觀的刺激。 眼看她要坐回去,程宿心神一動,說:“等會坐吧?!?/br> 蒲桃趕忙將快貼上沙發的臀部抬高,站直,迅捷如做深蹲。 程宿問:“能抱你一下么?” 蒲桃有些詫異。 程宿看著她:“只是抱一下,你可以拒絕?!?/br> 這是他當下能想到的最好表達。 蒲桃是同意的,但她從未有過類似經歷,胸腔里狂跳:“我手要擺哪……你的腰,還是肩?” 程宿笑起來:“站著就好?!?/br> 他上前一步,擁了她一下,很快放開。 他心室終于不再浮躁發空,安定踏實下來。 這個擁抱,有溫和的力度,很落到實處,卻不顯冒犯。 蒲桃的五感被他裹挾、盈滿,又迅速抽離,但男人利用肢體語言留下的荷爾蒙不是那么容易揮發的,她全身都開始發燙了,好像被他短暫的擁有。 再坐下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輕得像一粒蒲種,戀愛真是容易讓人失真失重。 原來這就是擁抱,離開他身軀的下一刻,她就開始想念了。 程宿在她對面的空皮質沙發坐下,他的來到,立刻完善填補了這片狹小的雙人卡座,環境與氣氛都變得恰到好處。 蒲桃一直注視著他,他好好看啊,看不厭。 程宿也看回來,好整以暇。 一秒,兩秒,三秒,仿佛在對賭,誰都沒有率先移開。 四秒,五秒,十秒,終于,兩個人相視笑了,一剎破功,打成平手的局面。 一個念頭在作祟,蒲桃想壓回去,無奈挑唇已經出賣她,索性順著心意拆穿:“你從家里趕來的?” 程宿看著她,低“嗯”了聲,問:“頭發是不是有些亂?!?/br> “還好,”她黑色的眼睛在認真端詳:“完全融入現在的夜晚?!?/br> 程宿瞥了瞥桌上的空咖啡杯,問蒲桃:“怎么沒續杯?” 蒲桃說:“怕失眠?!?/br> 程宿眉峰微揚:“明天要早起趕回去?” 蒲桃想說“你猜”,但自己先被惡寒到,只得另換說辭,坦白自己安排:“我請了年假?!?/br> 程宿似乎不意外:“幾天?” “四天?!?/br> 一回生,二回熟,他們的溝通比昨天順暢許多。 蒲桃認為自己表現尚佳,她在努力把自己搬出網絡舞臺,呈現給現實與當前。 程宿問:“也在我這待四天嗎?” 他說的是“我這”,不是“這里”,不是“山城”,好像她已邁入他的地界,成為他臨時的所有物。他在不露聲色的宣布主權。 蒲桃停頓兩秒:“如果你沒看膩我的話?!?/br> 程宿下巴示意一點:“過會走之前不妨問問前臺那個男孩子,我美式喝了幾年?!?/br> 蒲桃臉微微紅,心通通跳:“我反悔了?!?/br> 男人隨意的鼻音極動人:“嗯?” “想續杯?!?/br> 程宿問:“我幫你叫人?” 蒲桃:“不要了?!?/br> 程宿蹙了下眉:“這么善變?!?/br> 蒲桃矢口否認:“沒有啊,在來找你這件事上,我很專心致志一往無前?!?/br> 程宿心情顯然很好:“我是沒想到你會來?!?/br> 蒲桃說:“我也沒想到?!?/br> 程宿一笑:“那怎么過來了?!?/br> 蒲桃托腮想了會:“有東西驅動我,天人交戰了半天,最后我的理性細胞還是被感性細胞打敗了,不來我會覺得對不起它們的努力?!?/br> 程宿心無旁騖聽著她描述。 從始至終他都看著她,看到她害羞,畏怯,心臟微微蜷出了褶,發起澀來。 因為他的的眼睛太勾人了,好像山城此刻的夜氣,有曖昧的溫度,當然可能也是她的多想與錯覺。 所以她說著說著就臉紅了,兀自掩面:“就很沒辦法,可能因為我太喜歡你了?!?/br> 蒲桃心思黏黏糊糊,聲音降低一度:“會打擾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