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濃處薄_分節閱讀_59
從景言按在魏康裕身上的手上,傳去一股源源不斷的力量,是一股溫和滋養的力量,見效又十分得快,不多時,魏康裕全身虛弱的異狀就退去了,身上恢復了力氣,他自己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一看,自己的身體竟然恢復成原樣了!他伸手去捏床邊,結實的紅木大床立刻被他捏下來一塊木頭。 他立刻想做自己從醒來就想要做的事情——緊緊地摟抱著景言。 可是景言抬起胳膊來阻攔了他的擁抱,慢悠悠地從床上下來,穿好鞋子,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想用眼神傳遞自己的意思,可當他看到魏康裕濕漉漉的眼睛時,心想,反正都開口了,再多說兩句吧。 可是真要說話,景言還是不情愿。說話真的是好麻煩的事情,他就憋出來四個字:“先走,等我?!?/br> 能在現實中聽到景言說話,魏康裕情不自禁流露出來高興的神情,可接著他就意識到這四個字的意思,他一連聲地追問:“你要去哪里嗎?你什么時候回來?救我……對你有什么影響?” 景言擺擺手,意思是沒事。他止住魏康裕要站起來的舉動,往門口的方向走去。他打開門,在逆光中走出去,又關上。 門一關上,不管是門內還是門外,都是一片寂靜。魏康裕在原地愣愣地坐著,好像沒有反應過來。好像過了很久,他才聽到一個很輕微的聲音,那是夢娘在自言自語的聲音:“他和景言在里面呆了兩個時辰都沒有出來,到底怎么了?” 魏康裕一個激靈,猛地沖到門口打開門,抓住夢娘的肩膀,沒看見夢娘見他完全恢復的驚訝和喜不自勝,焦灼地問道:“你看到景言了嗎?” 夢娘疑惑地反問:“他不是和你一起呆在房間里嗎?” 魏康裕頹然放下抓著夢娘肩膀的手。 景言走了,而除了他以外的人都沒有看到景言離開。他要去哪里,為什么要說那樣的四個字? 魏康裕有種不祥的預感。 第73章 啞奴在小南州等了許多天, 都沒有收到來自京城的消息,實在坐不住了。 本來他在小南州過得挺自在的,蘇欽極有威信,沒有下人敢怠慢他, 都是拿他當座上賓看待, 不僅如此,他們對他也極為恭敬, 雖然也總是偷偷摸摸地打聽景言的愛好和消息——對,啞奴總懷疑, 因為他是景言的下人,所以這些性子離善良溫順老遠的人才會如此對他。 啞奴在這兒吃得好睡得好,還有一群人任勞任怨的陪他切磋。自打景言越來越適應人群, 且恢復力量后,啞奴就不再隨時隨刻關注他。他覺得景言傳遞給他的暗示很對,沒有誰的生活是離不開誰的, 他可以多玩一玩,不要老那么緊張景言??烧f是這么說, 啞奴之所以這么心大, 還是因為一直和景言呆在一起, 從未分開, 所以才不會擔心。 可這次,是他第一次和景言分開那么久。一天天過去,他情緒尚且穩定,可是京城的消息怎么會還不來呢?就算京城的消息來得慢, 如果景言想回來,也早就回來了,或者他傳遞個消息也好啊。 武伯侯派來的異獸都已經離開了,早知道就坐那異獸一同回去了,總比干等著強。啞奴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去京城一趟。他不擔心景言是因為沒有治好魏康裕所以被武伯侯的人扣押了,他擔心景言會遇到其他的難以招架的事情,那種神秘的力量,難保不被其他奇異的存在掌握。 就在他準備動身的時候,啞奴終于接到了蘇欽的來信。 蘇欽的信里第一句就是:“景言消失了?!?/br> 消失了? 啞奴心頭一緊,按捺出自己狂跳的心臟,又從第一句“景言消失了”這句,逐字逐句地看起。這封信寫得十分詳細,還有他轉述魏康裕的話,其中還有景言留給魏康裕的四個字。 “先走,等我?!?/br> 啞奴仔細揣摩這四個字。他也很震驚于景言竟然愿意開口的事情,而且對景言竟然先對魏康裕說話感到十分不爽,不過信中轉述得十分詳細,若不是景啞說話,魏康裕就死了,然而,也正是因為景言開口了,所以才不得不離開了。 啞奴很肯定這點。在之前,景言可從來沒有任何預兆有要離開的舉動。他聯想到景言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的事情,心中一嘆,想他以前還以為景言是不喜歡,真是他誤會景言了。他和景言在一起這么多年,從景言還是嬰兒的時候,就笨拙地給他喂奶,一直照顧到現在景言長大,按理說是十分熟悉的,他也的確很了解景言一舉一動的潛臺詞,一個眼神送過來就能領會其中的大段意思,可這并不代表他能了解景言那神秘力量的背后?,F在他掌握的線索太少了,信中雖然講得很清楚,可總不如當面說好。他也明白,自己并不是善于動腦的,當務之急,還是快速趕到京城,同魏康裕、蘇欽一起商議。 待他趕到京城,卻得知魏康裕已經登基了,雖然改年換號和祭天儀式都沒有進行,“徽朝”的名字也沒有改,可魏康裕卻已經是當今天下的皇帝了,這個消息也很快會被傳到大江南北。 他先找到蘇欽,深夜時才和蘇欽一起入宮見魏康裕。 魏康裕登基得十分匆忙,可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本來這場勝利,就來得并不光彩,臣弒主,謀權篡位,又沒有占著理直氣壯的大義名分,魏康裕更是在民間名聲不好,之所以能事成,還逼得文武百官不敢反抗,只是仗著有任何人都只能受著的強勢兵權而已,結果又中了黃粱活不長,弄得下面又是人心惶惶。魏康裕一朝康復,就把登基這事提出來,甚至把大臣算出來的吉日都棄之不顧,正是為了穩定軍心,不管怎么著,先名正言順的穿上龍袍坐上龍椅,執掌朝堂。 但是對魏康裕來說更重要的是,只有真當上皇帝了,他才能借助這個位置的權利,去查景言消失的事情。 可當下實在不是適合尋找景言的機會。朝堂需要重整,民心需要穩定,他還得防止殘余皇族力量反撲,徽朝其他地區扯出正義的旗子自立為王,饒是他早就養了一群智囊團,也是忙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如果魏康裕要行使皇帝的權利來尋找景言,他只怕有人作亂,反而害了景言,也怕景言的身份泄露出來,因此先找去找了其他幫手來幫忙。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魏康裕才終于想起遠在小南州的最熟悉景言的啞奴,叫蘇欽給啞奴寫了一封信。 深夜,魏康??偹隳軓姆泵Φ墓珓罩薪饷摿顺鰜?,然而這也只是暫時解脫而已。他多想拋棄掉這該死的公務,甩掉這個責任重大的位置!可是他不會忘記,自己為什么想要當皇帝——成為天下之主,替景言背負罪責,并用至高無上的權利來保護景言??墒?,在他保護景言之前,景言卻先保護了他。 魏康裕如今的樣子十分憔悴疲憊,可眼睛卻兇得發亮,臉繃得死緊,甚至繃出了深深的法令紋。蘇欽和啞奴見到這樣的他,心中都是一驚。蘇欽忍不住說:“你再不克制下去,你會先毀掉的?!?/br> 蘇欽在魏康裕身上,嗅到了崩潰的味道,這個男人,站在碎裂的邊緣,隨時可能發瘋。 魏康裕只是很兇地瞪了蘇欽一眼。蘇欽的狀態比他好很多,魏康裕知道蘇欽對景言的心思純潔得很,這人對景言像是仆人對著神祇一樣,對景言有一種盲目的崇拜與自信,并不擔心景言出事,只擔心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他。尾款又轉眼看向啞奴,看到啞奴雖然也很擔心,卻仿佛有一種信心支撐著他似得,也不像他這樣,連自己都覺得可怖。 魏康裕吞咽了一下喉嚨,都仿佛覺得咽下了一口污血。他根本找不到有任何和他懷有同樣心情的人,來和他分擔這種仿佛世界滅絕的痛苦。 他如此冷靜的清楚,他和這蘇欽、啞奴,以及那些還沒有趕來的人的不同:這些人,只要知道景言很好,哪怕知道再也見不到他了,也會懷著釋然、想念和祝福的心情度過余生,而他呢,就算是知道景言在別的地方過得好好的,可是終生不能與他一見,活著又有什么意思?他往日里給自己做過的心里建設,對竭盡全力又追著狼狽的自己的鼓勵,在現實中崩塌得太快迅速,這種假設如果成真,他不如去死掉。 沒有釋然,沒有想念,更不會祝福,他這么自私、丑惡的人,怎么能忍受得了沒有景言的余生? 所以,他根本做不到聽從景言臨走前留下的那四個字?;仡檹那?,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是啊,景言叫他等,可能他只能等罷了,也許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誰知道景言去了哪里,還在不在這一屆呢?可他不能就這么等待。他逼著自己,對啞奴再次重復了景言臨走前的動作神態。他從那個夢說起,因為怕遺漏線索,說不定景言的哪個舉止就能勾起啞奴的舉止。在一旁的蘇欽拿出紙筆來,再次記敘魏康裕的話。 蘇欽已經記錄過兩次了。魏康裕怕人的記憶不夠堅固可靠,因此從他發現景言消失后,就立刻記錄下來事情的經過,又對著蘇欽復述了兩遍,試圖和蘇欽一起通過回憶,找到景言的異常。 這是魏康裕的第三遍復述,可是他并沒有說得麻木,反而不斷拉扯傷處讓他心傷愈加嚴重,記錄的蘇欽一邊記錄,一邊觀察著他扭曲的神情,忍不住流露擔憂起來。原本他和魏康?;ハ鄶骋?,哪怕合作也是合事不合人,可此刻,他卻情不自禁地同情起這個可憐的人,甚至忍不住為自己而慶幸。 幸虧,蘇欽想,幸虧他第一次見到景言的真容,是加強的發光版,就算后來景言收斂了,但是第一印象還是給他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對著那樣一張臉,根本沒法升起來任何情情愛愛的念頭。他若是第一次見到的是收斂后的景言,說不得如今也神魂顛倒無法自拔,還不一定和魏康裕誰更崩潰呢。他掩飾掉自己心中的失落,不去想,也許能夠這樣投入的愛戀,瘋狂的迷醉也有格外的意義吧。他是江湖人,江湖人總喜歡講究極致,可惜,他連瘋狂的資格都沒有。 魏康裕緊緊的攥著雙拳,從他的夢境開頭講起,接到他在夢中聽到景言發出的“傻瓜”兩字才意識到不對,接著又聽到“快醒來”的催促,醒來后景言的反應。再重復那注定要刻到心里去的四個字時,魏康裕就忍不住又一次哽咽起來,可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軟弱的跡象,反而越加兇狠。講完了這段,他又說起了自己的猜測:“母親告訴我,景言陪我躺了五天,景言大概是剛入我的夢中后,就試圖叫醒我,但是他不能開口,只能用其他的辦法,黃粱太過詭異,到了我死亡的最后一刻,他才迫不得已開口,夢境才崩塌?!?/br> “他不能開口,卻為了我開口,所以才不得不離去?!?/br> “他是為了我,才離去的?!?/br> 第74章 “他不能開口, 卻為了我開口,所以才離去?!?/br> “他是為了我,才離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