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做完了事，正要退下，卻被謝瑤拉住了腕子。

    映雪疑惑地看向謝瑤,后者對她淡淡一笑,溫和道：“你留下,本宮有事兒要說?！?/br>
    方才在下頭，映霜已經提點過她,映雪多少心中有數,羞紅了臉，微微點頭，退居謝瑤身側。

    慕崢心思細膩，這一幕自然被他收盡眼底。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艱難道：“娘娘……”

    “這些年來，映雪跟在本宮身邊，忠心耿耿,盡心盡力,本宮一直都想給她找一個好歸宿?！?/br>
    謝瑤好像什么都沒聽見一般，兀自陳述道：“她雖是謝府的婢女，卻不曾做過什么重活兒，吃穿用度，與一般人家的姑娘無異?！?/br>
    慕崢已經知道謝瑤接下來想要說什么了，他多么想打斷她，可是，如果這是她的愿望……

    他該怎么拒絕。

    他可以不畏皇權，激怒皇帝，但他沒辦法看著謝瑤難受。

    “你醫術高明，年輕有為，不要為了一時意氣，做了會讓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敝x瑤拉過映雪的手，兩人對視一眼，映雪嬌羞的避開視線，只聽謝瑤柔聲道：“慕公子既是家中獨子，便要負起傳宗接代的責任。映雪是個好姑娘，如本宮的親姐妹一般。如今，本宮就把她許配于你。你……要好好待她?！?/br>
    映雪的出身低微，做慕崢的正妻，的確有些委屈慕崢。謝瑤沒有明說名分之事，但她推測，以慕崢的個性，必然不會再娶，無論慕家給映雪什么名分，看在她的面子上，都不至于委屈了映雪。

    流火的天氣，慕崢卻如凍僵了一般，茫然無措地立在那里。謝瑤不忍再看，別過頭道：“你可愿意？”

    若慕崢不愿，若他當真進了宮……后果不堪設想。

    房間內一片死寂，慕崢低低的聲音，變得無比清晰，“慕崢愿意，如娘娘所愿?！?/br>
    謝瑤驚訝地回過頭來，心里的石頭落了地，同時卻犯起了嘀咕。慕崢那般倔強的一個人，竟然會妥協？

    “娘娘放心，”慕崢卻不再看她，垂下頭道：“慕崢定會好好待映雪姑娘?！?/br>
    謝瑤不安地望著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聽慕崢道：“慕崢可否與娘娘單獨說幾句話？”

    她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這應該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了，有些事，的確需要交待清楚。

    映雪下去后，謝瑤道：“你想說什么，就趕緊說罷?！?/br>
    “娘娘……”慕崢抬起頭，深深地望著她，眼底滿是絕望，“佛祖說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慕崢本以為自己遭受的是求不得之苦，今日見到娘娘，方知慕崢早已五陰熾盛，不僅折磨自己，也傷了他人?！?/br>
    慕崢默了一默，道：“我只想知道，娘娘在宮里真的幸福嗎？”

    “是啊?！敝x瑤不假思索地回答，“或許這樣說會很傷你，但在你出現之前，一切都很好?！?/br>
    慕崢卻笑道：“既然娘娘安好，慕崢別無所求。我會離開洛陽，此生不再歸來?！?/br>
    謝瑤心中一揪，很認真地勸他，“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沒有什么忘不了的人，沒有什么放不下的執念。不是非要按照最初的想法，才能過一生?！?/br>
    慕崢失魂般點點頭，沒有說話。

    “映雪有時反應慢了些，或許不適合這宮廷，但她并不傻，尤其是作為女人，她看得出你的心思?！敝x瑤緩緩道：“但她和映霜說，她愿意?？筛星橐皇?，向來不得勉強。你若當真接受不了她，不要耽誤了她。天地廣大，給她自由?！?/br>
    “娘娘放心?！蹦綅槾鬼?，應道：“慕崢記下了?！?/br>
    謝瑤疲倦地闔眸，淡淡道：“嗯，本宮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你退下罷?！?/br>
    “娘娘……”慕崢突然不舍，只覺要上刑場受凌遲之痛一般，只想在臨別前將她的模樣刻到心里去，“一定要保重自己，一定要過的幸福?！?/br>
    “嗯，你也是?！?/br>
    他過得好，她心里的結才能打開。

    慕崢退下后，映霜進來問她，“娘娘……要不要去皇上那兒瞧瞧？”

    謝瑤輕哼一聲，“才不去。熄燈，睡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