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閱讀_517
至于田文鏡手底下,不還有個鄔思道嗎? 其實仔細算算,世界很小,也很巧,顧懷袖手里能用的牌也不少的。 只是如今的她,不會將這一切說出去了。 “你難得來這里一趟,最近聽說宮里德妃娘娘犯了頭疼病,你也跟著照顧,看著人臉色都不大好,我這里叫小石方燉著湯,好歹你也喝了一碗吧?!?/br> 顧懷袖擺擺手,白露便去了。 孫連翹只笑道:“總歸還是我有口福,來一趟,還能得了湯喝?!?/br> “我想也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還有話要說,四爺那邊又有什么事情?”顧懷袖最近懶懶散散不辦事,要有也都是出主意,她成了四爺半個智囊,不夠有時候跟戴鐸意見相左,倒是讓四爺煩心罷了。 他管家戴鐸是個聰明人,半個謀士,可想問題的方式,跟顧懷袖總有那么一點差別。 所以啊,謀士不貴多,精就成。 “前兒皇上巡幸京畿,聽聞張大人跟十四爺走得挺近,二公子還拜了十四爺當師傅……這……” 孫連翹這一回,就是來問這個問題的罷了。 四爺當時問的話很直白,只問顧懷袖,她男人到底要干什么! 不過孫連翹可不敢這樣問,眼瞧著顧懷袖近一年來越發不動聲色,云淡風輕,她這心里越是有些忌憚。 孫連翹這是來探口風了,想看看張廷玉如今到底是個什么立場,還有顧懷袖,到底是不是還忠于四爺。 然而顧懷袖只低頭看自己的手指甲,淡淡道:“十四爺勇武有余,還不夠心毒,我還是四爺的奴才,你讓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我兒子就是喜歡舞刀弄槍罷了,萬歲爺都沒說什么,皇帝不急,他個皇子倒是急了?!?/br> 急著謀朝篡位還差不多。 白露那邊端來了湯,便給孫連翹喝,孫連翹聽了這話,也把心給放回去了。 朝堂之中,似乎就十四爺風頭最盛,如今李光地也說是準備走了,張廷玉一下成為南書房里最要緊的那個人,誰不來拉攏他??? 冰炭敬都不知道收了多少。 顧懷袖掃了孫連翹一眼,忽然問她道:“剛開春,就聽說年側福晉有喜,我倒還忘記備份禮去……聽聞她身子不大好,也不知這一胎如何?” “四爺那邊請我給把脈著呢,差錯應當是出不了的?!?/br> 年側福晉的身子,有些一言難盡罷了。 孫連翹不敢說太多,喝完了湯便要告辭。 顧懷袖只叫人送了她出去,便懶懶將一卷《道德經》蓋在了臉上,睡覺了。 才開春,京城里就開始簡放各省鄉試主考官,李光地只掛名考差,到這個時候,事實上在掌管相關事宜的人,已經變成張廷玉了。 從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南書房之中的權力交接,就已經開始了。 很多事情,李光地處理起來已經有些力不從心,而他對張廷玉這樣的故人之子格外優待,加上張廷玉自己為人處事極為漂亮,漸漸地,李光地的事情有一大半都到了張廷玉手上。 張廷玉也不貪慕名利,有功那是李光地的,有錯只管往自己身上攬,不冒進,也不貪婪。 想必這樣一個權力的逐漸交接,還會經歷很久,而顧懷袖只在旁邊看著。 考差原本也是李光地的差事,交給張廷玉之后,張廷玉就忙得有兩天沒回來。 一直等到考差的結果出來,各省的考官朝著外面簡放走,張廷玉才松了一口氣,回來跟家里人說話,又修書一封去江寧,叮囑兩位弟弟今歲鄉試的事情。 其實跟張廷玉比起來,張廷璐跟張廷瑑才是真正的大器晚成,想必今年該有些結果了。 果然,九月底鄉試的結果已經朝著朝廷這邊報,張廷璐與張廷瑑分別排在第一和第十三,桐城張家再出兩名舉人! 多少年沒見過的好景象了? 在鄉試結果出來的時候,江寧那邊便立刻準備著讓人朝著京城趕,要趕著十一月的時候,來京城好好過個年。 人逢喜事精神爽,張府又收了不少的禮物,張廷玉也終于笑得開心了一些。 顧懷袖安排人打掃房屋,風平浪靜之中,似乎也沒有什么事情。 十一月中旬,府里三爺四爺都來了京城,帶著各自的妻子,喬氏跟彭氏也都跟著來,一家子可熱鬧了好一陣,誰不說張家滿門都厲害? 喬氏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不過看著江南的風水好,皮膚細白,又是夫妻和樂,倒是讓人羨煞;彭氏這幾年也是修身養性,沒那么多的彎彎繞,見了顧懷袖只有好好打招呼,沒有不尊敬的。 眼瞅著抵近年關,張廷玉剛剛在家學里跟兩位弟弟說了學問的事情,現在搓著手進來烤火,看顧懷袖歪在鋪了錦墊貂皮的躺椅上,便笑道:“方才香姐兒跟我說,在外頭瞧見了新開的梅花,給你折兩支進來,已經放進墻角的插瓶里了,你也不去看看?” 又是一年梅花開。 顧懷袖烤著火,暖洋洋地,也懶懶地,她捧著手爐,掀了眼皮子看他坐炕床上,兩手交握在一起,神情怡然,只抿著嘴唇彎了彎:“你也相信是香姐兒折的嗎?她才多高,多半是攛掇著那懶蟲子霖哥兒折的,現在霖哥兒也開蒙了,你說他怎的還是那不學無術懶洋洋的模樣呢?” “像你?!?/br> 張廷玉促狹地笑了一聲,只是他瞧著顧懷袖的目光之中,一直帶著那種隱晦的痛惜。 如今小心翼翼維護著感情,他們都裝作不曾有過當初的事情。 只是張廷玉知道,顧懷袖不是沒想著沈取,只是沈取不大可能認他這個爹了。 想想,其實也不是很在意。 張廷玉埋頭,看著自己指甲縫里的紅色,朱砂有毒,卻不知他這一雙手,是不是也有毒? 顧懷袖只道:“別看了……再看,縫隙里那些朱砂也是洗不掉的,每年三百多天那天不批折子擬奏章?皇上前兒賞的東西已經入庫,隆科多那邊已經給了年節的禮,我也已經備好回禮,這是單子,你看上一眼。還有年羹堯,聞說今年要回來,也不知是不是要給調職。我想著,他夫人納蘭氏與我還有些交情,又是當年幫過咱們的明珠的后人,所以禮備得重一些?!?/br> 禮單冊子被遞給了張廷玉,并不因為他是清流,就能少了這些人情往來。 張廷玉前后地翻過,點點頭,道:“年羹堯年紀輕輕就得了皇上的重視,四川那邊的封疆大吏,前途不可限量。只是給李光地大人的禮……再多加些補品吧……他身子不好了?!?/br> “怎么?” 顧懷袖知道李光地年紀老邁,可聽著張廷玉這話,格外地沉。 張廷玉合上禮單冊子,端了茶喝了一口,放下的時候才道:“李老大人上過許多道請辭的折子了,皇上不發……沒辦法?,F如今,我也不大明白了……” 前幾年就是這種僵局,李光地人老了,康熙還要留著他。 李光地是內閣老臣了,有他在不過是個占著個位置。 要說康熙念舊,不少人該放走的也放走了,偏偏留個李光地,要說康熙喜歡老成的人,可偏偏對年羹堯是格外優待。細細想來,張廷玉跟年羹堯沒得比啊。 這種奇怪的不平衡,一直橫亙在張廷玉心里,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琢磨不透康熙的心思,即便是李光地讓了位置出來,于張廷玉而言也是無濟于事。 “船到橋頭自然直,一朝天子一朝臣……” 顧懷袖忽然說出了這話,說完了自己先愣住。 那一霎,張廷玉回眸過來看她,顧懷袖有些不自然地埋下頭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 康熙這里始終是有意無意壓著張廷玉的,張廷玉有意無意地遷就著康熙。 康熙老了,對于太聰明的人又很少有弱點的人,不敢用,因為他生怕一用,這些人就脫離掌控。 可現在的朝局,在逼著康熙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