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閱讀_507
他就這么看著顧懷袖,就要消失在門里,喉嚨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哽住。 沈恙沒忍住,道:“夫人,您的金簪……” “臟了,不要了?!?/br> 顧懷袖頭也不回,便直接順著長廊繞過中庭走了。 沈恙見著她人消失了,才埋首,抖著手指,將那一枚金簪拔出,鮮血流涌更加觸目驚心。 兩杯尚還guntang的茶,和他一顆已然冰冷的心。 臟了,不要了。 沈恙掌心攤著那一枚金簪,鮮血果然染入了金箔翡翠的縫隙之中,金紅點點的一片,他手指上留著自己的血跡,顫顫地虛虛攏住這一枚金簪,想要握緊,又似乎覺得這一枚金簪太脆弱,以至于不敢握緊,于是就這樣虛虛籠著,又像是沒力氣握緊了。 他在她面前,永遠一敗涂地。 沈取怔然地看著屋內痛苦的男人,又回頭看一眼毫不留情走了的女人,卻是有些不明白起來。 這一切,是為了什么。 不想要的永遠不想要,想要的一直強求也不過是求而不得。 夕陽正好,照著顧懷袖身前的臺階,會館牌坊下面,又長長的一道影子。 她輕而易舉就能看見自己的影子嵌在牌坊的長影上,似乎帶著幾分冷落。 偶一抬袖,她才發現也沾了血。 這一點血跡,沉沉地,壓在她的衣袖上,也似乎壓在她心底。 她未免太過狠毒,以至于走出來,竟然有那么輕微的后悔。 可顧懷袖轉瞬便將這種不屬于自己的情緒給抹去,朝著轎子走去,“回府?!?/br> 第二三二章 盛世氣象 回府的時候,丫鬟們的臉色都不大對,顧懷袖在走廊外頭便瞧見了那鳥籠子,腳步頓住,便問:“怎么了?” “回夫人的話,方才雍親王府的公公來,說這是王爺的回禮?!?/br> 丫鬟戰戰兢兢地回答,卻不敢抬頭看顧懷袖的表情。 那是一只漂亮的籠子,一只死了的鸚鵡。 顧懷袖走過去,只將那籠子提起來,籠子很漂亮,鸚鵡也很漂亮。 堅固的鳥籠,里面是已經死了的鳥兒。 胤禛在告誡她,不許輕舉妄動。 可他不知道,她是真的想要毒死他的,不過…… 還沒到時候。 纖白素手,輕輕將鳥籠放下,顧懷袖心道還不知誰是這籠中鳥呢。 他以為皇位是好東西,卻不知他日真正坐上皇位,是不是還能像今日一樣隨口自稱為“天下第一閑人”? 一路行一路算,不妨看看,到最后到底是誰的本事大。 君權,臣權。 顧懷袖彎唇,便道:“處理掉吧,籠子,連著里頭的鳥?!?/br> 原本胤禛的意思是,顧懷袖便是這籠中鳥,可是在顧懷袖看來,她不是籠中鳥,而胤禛才是。 皇家,便是這一只籠子。 至于鸚鵡,乃是胤禛用她送去的毒酒毒死的吧? 顧懷袖心里是一清二楚,不過并不怎么在意。 她不在意死了的鸚鵡,就像是胤禛不在意她送去的毒酒一樣。 有的事情,刻意忽略可能來得比較好。 真要追究起來,顧懷袖現在應該掉腦袋,可同樣追究起來,四爺也不該有什么好下場。 便像是她對孫連翹說的那樣,一切都是該的。 旁人算計她,她算計旁人,旁人報復她,她報復旁人。 顧懷袖懶得再多想,她開始籌謀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雖然四爺還完全不清楚。 現在太子倒了,舊日太子一黨噶禮的心腹趙鳳詔也被彈劾,可想而知接下來會牽連起一片的太子一黨。于康熙而言,這是一件完全無法容忍的事情,只是他現在還不清楚這件事,他興許以為趙鳳詔跟他的父親一樣,乃是個清官吧? 這趙鳳詔還保舉說噶禮不貪污,想來也不過就是個笑話而已。 張廷玉的算計,很少有遺漏的時候。 唯獨這日子挑得太刁鉆,自打那一日在外頭打過了啞謎,顧懷袖便覺得張廷玉如今做的每一件事都帶著強烈的目的性,旁人興許覺得無所謂,可在顧懷袖這邊看來卻是心驚rou跳。 康熙五十二年的萬壽,乃是康熙六十大壽。 眼見著康熙爺歲數漸漸大了,宮里人似乎都知道他愛熱鬧,這一年的萬壽也籌備得相當熱鬧,要在暢春園正門前面宴請文武大臣,更要宴請天下五湖四海來京師為其祝壽的老人。 各宗室貴族乃至于大臣,都已經準備了禮物送給康熙。 這種時候,康熙不會介意你貪污不貪污,只要東西讓他高興,一般便是不會介意的。 張廷玉的算計就在這里,他在南書房之中接觸這種禮單多了去了,一向日子儉省的雍親王,這一次朝著上面遞的壽禮也堪稱是費盡心思。 從萬壽海屋添籌玻璃插屏、萬壽鎏金鑲嵌集錦寶鼎、萬壽琺瑯四方平安花尊,到天然靈芝獻壽仙桃盤、群仙慶壽壽山琺瑯盆景、南極呈祥圖、松鶴圖圍屏……應有盡有,豐富得根本不像是平時的雍親王能拿出手的。 雖然作為親王,胤禛名下的產業有很多,什么錢莊之類的也是不少,甚至還有幾座山頭圍場,乃至于其中的百姓,可這些東西不說價值連城,也是世間難求,做工精細令人嘆為觀止,著實不像是短時間之內能尋得出來的。 張廷玉在讀到雍親王府進獻的禮物的時候,便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有了沈恙在,還有什么不可能? 他笑了一聲,便記錄下一份禮單去了。 康熙六十大壽前后禁止刑名之事,不宜見血,可張廷玉覺得應該給趙申喬挑一個令人難忘的日子。趙鳳詔乃是二月里被彈劾的,一入了三月,案子其實已經足夠清晰了。 趙鳳詔回京述職后續領太原知府的差事,原已經準備回山西,可沒想到沒能離開京城了。 張廷玉想著,他的命也該交代在這里。 “李老大人,萬壽在即,這折子……” 他手里拿著的就是趙鳳詔一案的折子,趙鳳詔乃是貪污,而且這數額頗有些嚇人。 李光地已經有些顫顫巍巍,年老體衰,又惡疾不斷,如今只能看張廷玉一眼,任是怎么問,也僅有一句:“你自己定奪……” 自己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