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閱讀_381
然后下一個就輪到張廷玉了,張廷玉有預料,已經將脊背打直了。 康熙道:“張廷玉,聽說你最近收了很多考生的羊?” “回皇上話,臣是被很多士子送羊上來,不過臣為皇上做事不敢收羊……再說,臣……不愛吃這腥膻味兒重的?!?/br> 張廷玉也是哭笑啊。 他壓根兒不愛吃羊,只是因為佟國維送羊,讓旁人誤會了罷了。 現在想來,簡直是一把辛酸淚。 康熙老小子,難得聽見這樣可樂的事情,李光地把這事兒當成笑話講給他聽的時候,他就把眼淚都笑出來,連說張廷玉那夫人是個促狹鬼。雖在早年責罰過顧懷袖,可每每知道她鬧出來這些個動靜,又忍不住為之開懷大笑。 唉,興許這就是張廷玉這么多年守著她一個人過日子的原因吧。 看著人家夫妻伉儷,康熙就忍不住想起他當年的元皇后來…… 現下里,他只指著張廷玉,皇帝金口玉言?。骸百S一片好心,你不能浪費了,回去吃!必須吃!每日來南書房當值的時候,記得跟朕報一下你吃了多少。佟國維你也是,家里三百頭豬,可得要吃上一陣了……” 滿朝文武都笑得打跌,看張廷玉跟佟國維一小一老面色鐵青地謝了恩,一旁的李光地眼珠子骨碌碌望著天,一副“我不是打小報告的那種人”的模樣,可淡定可無辜了! 等到一散朝,康熙擺了自己幾個心腹重臣一道,樂呵呵地仰天笑著走了,難道地老懷大慰。 眾位大臣看見康熙爺走了,這才毫無形象地大笑起來,不少人到佟國維張廷玉身邊拱手:“恭喜二位,賀喜二位??!早年之齟齬,今日終于化解,滿朝文武和樂,大臣們相親相愛一家人 啊,豬啊羊啊,可勁兒地吃吧!” 李光地老神在在,就跟沒聽見眾人打趣的話一樣,順著保和殿臺階就下去了。 張廷玉遠遠一看,就知道誰在皇帝耳朵邊上吹小風了,一時無奈,想想還是早日將自己愛吃羊rou這個謠言給解決掉。 他面不改色地謝過了眾位大臣的道賀,直接騎著馬出了紫禁城。 除某些一品二品被皇帝特許過的大員,也只有南書房翰林們被特許紫禁城騎馬,張廷玉今兒還是頭一回用這特權。 他回了家,將韁繩一扔,進屋就寫了一張告示,叫人貼在自己府門口。 今日也有不少人來送羊,猛地一抬頭瞧見府門口的告示,赫然一篇《不吃羊rou賦》! 此。細數自己不吃羊rou之事,又言羊rou何時何日吃最好,即小見大,以自己被幾乎全京城舉人送羊的經歷為開端,痛斥諸舉人們投機取巧想走歪門邪道之行為。又言我輩讀書人,若無風骨,若不信仰自己十年寒窗之辛苦,何必入考場?以送羊投機之行為,縱使取巧,也愧對自己數十年之辛苦。人無信而不立,無自信更不立! 羊rou乎,羊rou乎,其為羊rou哉? 非羊rou也,人之所投吾好也。 今日若收羊,傷吾德馨情;今日若拒羊,傷吾門生義! 難矣哉,難矣哉! 眾人一見此賦,細讀之下哪里還敢造次? 瞧瞧張老先生這文采,這思想境界,這樣的覺悟和高風亮節! 早先誰還說張廷玉之才不足以當總裁官的? 呸! 瞎扯呢你! 不愧是當年的狀元??! 此賦一出立刻風靡京城,老少傳揚。 無數舉子一面深為張廷玉之才折服,一面又羞愧于自己投機之行,京城舉人投機之風竟然肅然為之一清,當真是驚掉無數人下巴了。 顧懷袖聽聞此事,只捧腹大笑不能自已:“任是誰來送禮,被你這么一張告示迎著臉盤子拍上去,端怕早就鼻青臉腫了,一面怕你到時候反而為難他們,一面又覺得被你一篇《不吃羊rou賦》給諷刺過,誰還敢來?我看你是要被其余兩位總裁官和十八位房官嫌棄了,竟有你這樣油鹽不進的!真真笑煞我也!” 張廷玉長嘆一聲:“爺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娶了你這么個惹禍精……” 端怕是佟國維那邊更不好處理呢。 三百大肥豬,這得吃到猴年馬月去呢! 隆科多現在怕是哭都哭不出來吧? 該! 都是該! 第一七六章 陽春面 顧懷袖也是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 她有些無奈,最后又問了阿德,送去萬青會館的豬最后怎么樣了,結果阿德回來說,被那邊的沈鐵算盤拿去做人情了,竟然直接送給了別的老板。 會館之中那么多的老板,一人分個幾頭回去,全當是今年新春把茶生意弄出來的賀禮了。 顧懷袖一聽就差點氣得摔了茶杯,可是想想又根本沒有別的辦法,她原是想送過去膈應沈恙的,結果人家倒好,一轉手直接借花獻佛了,心里樂呵呵地。 張廷玉自打在外頭貼了一張《不吃羊rou賦》之后,府里就安靜了下來,只是門外每天都有不少人慕名來看,有時候人多得顧懷袖張廷玉索性都從偏門出入了。 他知道了沈恙的事情,只道沈恙現在看上去安安靜靜,卻是一點也沒有發現張廷玉做的手腳問題。 跟廖逢源聊過之后,他就知道了沈恙的動向。 “羅玄聞”果然回信給了張廷玉,說是對四川那邊有一點野心,那邊的井鹽特別漂亮,雪花鹽一抓一把,跟雪花銀一樣。 四川鹽業猶以自流井為盛,所以“羅玄聞”想要去自流井那邊看看,但是他同時也在信中提及,沈恙那邊也有這樣的消息。 言下之意很簡單,可能沈恙也要去自流井。 沈恙怎么可能不去呢? 羅玄聞要去自流井,沈恙就必須去。 他必須要給自己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所以借著所謂“羅玄聞”的口,說自己要去四川。 其實真正去了那邊之后,他既是羅玄聞,又是沈恙,就像是監守自盜一樣,他說自己偷東西了就是偷東西了,說自己沒偷就是沒偷,是差役也是賊。 一個人唱著兩張臉,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想來這一次來京城晃一眼,露個面,一是為了在朝中拉攏勢力,二則是降低被張廷玉懷疑的可能性。 畢竟,表面上看沈恙對茶行的生意還是很上心的。 一邊麻痹著敵人,一邊暗地里做著自己的大事,沈恙的謀劃不可謂不精準。 只可惜,他早就被張廷玉發現了。 本來就是走著鋼絲的事情,沈恙怕是也知道一旦兩個人其實是一個人的事情暴露,他就離死不遠了。因為他為著方便自己的行動,同時偽裝成羅玄聞,必須要將自己的行蹤和大致的計劃說給張廷玉。 一旦發現,張廷玉就會知道他所有的動向。 可以說,兩個人都在暗中較勁。 如今來看,還是張廷玉沉得住氣,在發現了沈恙之后并沒有立刻下手。 沈恙這塊骨頭太大,還不好啃,一定要等到放了長線才能把大魚給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