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閱讀_159
顧懷袖道:“張老大人跟你說了什么?” 張廷玉道:“也無非功名利祿那些小事兒,完了我說反正往后都要往江寧趕考,桐城那邊大宅也沒人住,我回去正好合適?!?/br> “那……他就這么輕而易舉地同意了?” 顧懷袖有些詫異。在她看來,張英應該是很重視整個家的人,到底他對自己別的兒子是個什么態度,其實很難說。 不是不愛,也不是不管,相反,張英很重視對自己孩子的教育。 可是府里至今只有張廷瓚一個人算是已經出人頭地,他有自己的考量,有時候必須為了一些東西而犧牲另外的一些東西。 顧懷袖不知道,張廷玉本身,在不在此列。 張廷玉側過臉看她,她也轉過來看著他。 他道:“準了?!?/br> 就是不知道吳氏是個什么態度了。 兩個人再也沒什么話,卻在被子下面將手指勾到一起,握緊了,才閉眼睡去。 顧懷袖管著家里的事情這么久,如今說放就放也是瀟灑。 她叫人將賬本抄錄了一份,也不擔心這府里往后會變成什么樣子。 要收拾的東西有不少,張廷玉有些書也要帶走,顧懷袖這邊則是想著還要帶走小石方。 早早地令人去雇了一條大船,又把府上的事情都交給了陳氏,顧懷袖走了,小陳氏資歷太淺不能辦事,還是要交給陳氏,至于實際上是誰要辦事,卻不是顧懷袖能管的。 反正她手里把柄還在,就算是再過三五年回來,也不擔心事情。 張廷玉明年趕考,若是順利,后年春天就要回京城來參加會試。 府里人都完全沒想到事情是這么個發展。 原本以為二少奶奶在京城張家大宅里混得風生水起,不料現在說走就走,移交事務的時候那個干脆果斷,一點也沒有拖泥帶水。 吳氏也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堵心了起來。 她往日是巴不得二兒子走的,可現在真要說二兒子要走了,她又唉聲嘆氣起來。 顧懷袖聽說這件事,只冷笑一聲,罵她假惺惺了。 張廷玉是心冷,快成了個冰石頭,哪里還能捂得熱?早幾年干什么去了? 她修書一封給了娘家,又問候了二哥二嫂跟自己的父親,回頭來早早備下了給周道新和李臻兒的賀禮,提前讓張廷玉送了去。 張廷玉則去琉璃廠轉了一圈,與好友們道別。 如此事無巨細地一路辦下來,過去了約有半月,張廷玉便跟顧懷袖出發了。 她將都放入了書箱里,那一本《容齋隨筆》靜靜地立在角落里,顧懷袖沒將它帶走。 初夏天兒還不算是很熱,知道今日是府里二爺二少奶奶回江南的日子,很多人都出來了。 人群里有不少被顧懷袖逮著把柄的人,見到顧懷袖走了,心里真是說不出地高興。 有顧懷袖在一日,他們就提心吊膽一日。 但要說脫出了顧懷袖的掌控,那是不可能的。 一枚枚棋子蟄伏在原來的位置上,顧懷袖這執棋人不過是先離開了而已。 小陳氏也出來送行,現在自然是春風得意,因為前一陣事情的歷練,看著倒是成熟了不少,說話圓滑了一些。 不過人一得意,難免就有些忘形。 “二少奶奶您放心走,府里的事情有我照看呢。公公婆婆我也會好好侍奉的,你們到了江南也別忘記寫信回來,多通通氣兒,別淡了感情?!?/br> 小陳氏說著千篇一律的客套話,顧懷袖則是輕輕地一擺手,“三少奶奶不必送了,回了桐城我與衡臣會修書回來保平安的?!?/br> 一抬眼,遠遠便見著王福順家的站在門里,沒出來。 顧懷袖微微一笑,轉身踏上了車,掀了車簾便進去。 那一邊,張廷瓚沒想到張廷玉說走就走,接連地嘆氣:“我素知你有自己的志向,即便是厭惡了這宅院之事,家總還是家的。到了那邊也記得當心著一些……” 至于到底要當心什么,張廷瓚卻沒有明說。 張廷玉點點頭,卻道:“時辰差不多了,渡口那邊船還等著,廷玉拜別?!?/br> 張廷瓚拱手,看著張廷玉也上了車,也不知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覺。 怕是不知多少人覺得張廷玉這是寒酸地去,畢竟江南再好,也不能與京城繁華相比。更何況京畿重地,張英又在這里做京官兒,張府一大家人,自然地走了一個張廷玉,往后也不一定能融入進來。 可這些,都不是張廷瓚能阻止的。 衡臣不想待,想去江南,他心里舒坦就成。 更何況,張廷玉也的確是要到江寧趕考,回桐城無可厚非。 卻不知,這一去什么時候能回來。 去時暗沉隨馬,歸來之日卻是光華滿身了。 車轱轆壓在石板地面上,聲響不小,后頭還跟著幾個丫鬟,不多的東西,到了碼頭便換船。 不消說,小石方也被顧懷袖帶走了,除此之外還有半屋子的丫鬟,桐城張家大宅那邊也有不少人的丫鬟婆子,所以顧懷袖他們還算是輕裝簡從。 站在碼頭上,一眼望去水波茫茫,顧懷袖忽然又有一種奇異的迷茫。 這水,溝通大江南北,可是不是能成全了她身邊這男子滿腔的抱負? 她扭頭看張廷玉,張廷玉卻直接上了船,站在上頭朝她伸出手:“來?!?/br> 來。 顧懷袖一下笑出聲來,把手遞給他,小心翼翼地踩著木板上去。 這船不小,船艙還是上下兩層,待到人上來,將錨從江底起出來,船便離岸越來越遠了。 頭一次走水路上下往來的時候,顧懷袖還喜歡東看看西看看,但這兩年看過了不少,一點也沒興趣。 原以為這一路只有跟張廷玉下棋比較有意思,結果半道上竟然出現了一條商船。 兩條船一前一后一起走了有三天,偶然一次張廷玉到外頭去吹風,才見到那邊船的船頭上站著個富態的中年人。 一看,這不是廖逢源嗎? 兩個人這才知道,他們竟然前后腳離開京城的。 廖逢源請張廷玉跟顧懷袖去喝茶,他們那是下江南的商船。 今年的新茶早出來了,江南那邊的事情還很棘手,下面人辦不好,廖逢源只能自己去打點了。 他請張廷玉夫妻二人坐下,老朋友見面,自然是分外和樂。 略敘舊了一會兒,廖逢源便又唉聲嘆氣起來:“我這一路過來,五六道關卡,船上帶了些京城的土宜,北方的特產,已經出去七八十兩銀子。個個都是要剝皮拆骨、吞rou噬血,去時尚且如此,甭說到時候運茶回來了?!?/br> 這是前幾日說到的過河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