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兒童節_第197章
再醒來時,天光大亮。床邊依舊坐著Kevin,欣喜道,“何先生,您現在感覺還好嗎?您的燒終于退了?!?/br> 何初三過了一會兒,才似回過神一般,抬起眼簾。蒼白消瘦的面上,混沌了數日的眼眸重新燃起了光芒。他笑了一笑,道,“好些了。這幾天辛苦你了?!?/br> “都是我應該做的。何先生,您睡過去的這兩天,所有人都沒什么動靜,下一步我們該怎么辦?” 何初三又笑了笑,示意Kevin彎下腰來,在他耳邊徐徐囑咐道,“你找個機會,聯系烏雞,讓他幫你找小馬哥……” …… 當天下午,Kevin帶著一眾保鏢,回何初三自己那間數據公司搬總經理室的電腦。而小馬帶著一眾驍騎堂打手,在此埋伏蹲守,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出三秒,雙方已經斗成一團亂麻。 辦公室內的白領精英們驚聲尖叫,抱著腦袋躲在桌下瑟瑟發抖。電梯里被堆滿雜物、潑滿腥臭的狗血,狹窄的樓道里擠滿了人,到處都是激烈的推搡打斗聲。小馬跟烏雞一人拎著一把砍刀,“哐里哐當”地追在Kevin后面,將走廊沿途兩邊的木門砍個稀巴爛。 “你們下手輕點,別砍我的人,砍那個穿紅衣服的,那是喬爺的人!”Kevin一邊按消防鈴一邊氣喘吁吁地道,懷里抱了個電腦機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放心吧,呼!打過招呼了,一砍一個準!呼!”小馬來此陪他演戲,張牙舞爪地追著他跑下了八層樓,也累得半死不活,拄著膝蓋靠著墻直喘氣。烏雞抹了一把汗,伸著腦袋往窗外一望,“差不多了,馬哥,消防車跟差佬都快來了,我們撤吧?” “撤撤撤……”小馬如釋重負。 “等一下,”Kevin趕緊把背露出來,“在這兒給我砍一刀,麻煩輕點兒?!?/br> “輕個屁!輕了喬二能信嗎?我馬如龍的名號是吹出來的?!” “我晚上回去還要看護何先生,你把我砍廢了誰照顧他?”Kevin振振有詞。 小馬現在一聽到大嫂的名字就腿軟,徹底怕了這位瘋起來連自己都捅的主!他悻悻然地收了大嘴獠牙,“那……雞仔你力氣小,你來!”一巴掌將烏雞推了出去。 五分鐘之后,Kevin浴了一背血跡,摟著一只電腦機箱,踉踉蹌蹌地鉆進了街邊一輛轎車。另一個穿著紅衣的保鏢,被砍得渾身是血,嗷嗷呻吟著被同伴們塞進了車里。轎車飛快地逃竄而去,小馬領著驍騎堂眾惡漢,揮舞著砍刀,裝模作樣地罵罵咧咧追在后頭。遠處警鈴呼嘯,惡漢們跑著跑著就分散開來,分頭躥入幾輛毫不起眼的面包車,頃刻間消失在都市密林之中。 第八十八章 (上)我這邊不方便 “驍騎堂跟和義社火拼?”謝家華疑道。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他卻還在警署辦公室內加班,幾個得力下屬站在他桌前。一門之隔的外面,擠滿了被逮捕來的斗毆分子們。爭吵聲、打罵聲、警員的喝止聲,震得房門嗡嗡做擺。 “是哪方攻擊哪方?”謝家華問。 “雙方都有,據說是驍騎堂先砸了和義社的幾個賭檔和夜總會,和義社也沒客氣,直接砸到驍騎堂總公司去了?!?/br> “最早砸的是哪兒?” “阿頭,這是最蹊蹺的地方——驍騎堂的人最早砸的是灣仔的一間寫字樓,被砸的公司叫秉先財務資訊公司,是驍騎堂的顧問何初三的公司?!?/br> 另一人道,“阿頭,今天的事據說都跟何初三有關。說他是和義社派入驍騎堂的二五仔,上個月驍騎堂被我們搜查的時候他趁機綁架了夏六一、自己做代堂主,前幾天夏六一被救出來,親手把他給三刀六洞了。結果聽說他命大沒死,被和義社藏了起來,驍騎堂的人找不到他,氣不過,所以才四處砸和義社的場子?!?/br> “這個何初三真不是省油的燈,”另一下屬道,“前年北角碼頭那單縱火案,黑道上不也傳聞是因為他?” 謝家華當時親自去山中救出被喬爺綁架的何初三,了解何初三與喬爺的恩怨,他搖了搖頭道,“那次的事何初三是受害者。這次的事也不會是看上去那么簡單??傊劝淹饷娴娜颂幚砹?,領頭鬧事的挨個審?!?/br> “是!” …… 下屬們匆匆領職而去。謝家華獨自坐在辦公室里,皺著眉頭來回翻看著這些年來驍騎堂的檔案文件。何初三的名字在最近一年間頻頻出入于檔案之中,仿佛一尾游走于黑白界限之間的鯉魚。他不明白的是:這條鯉魚為什么放著清清白白的金光龍門不躍,卻偏偏沉入黑水之淵,化身為邪蛟? 謝家華回憶起數次與何初三正面接觸的過往,實在無法將這個人與“和義社派入驍騎堂的二五仔”聯系起來,秦皓也說何初三在泰國對夏六一悉心照顧、兩人間的感情看上去十分真切,可是何初三為什么要設下一個大局假死崔東東、綁架夏六一、最后落到被三刀六洞的結局? 還有,這些怪事都發生在夏六一從泰國回來之后。夏六一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危險去殺金彌勒?何初三對這件事是否知情?何初三之后的離奇舉動是不是與此有關? 他陷入深沉的思索中,下意識地用手搓揉著右邊臉頰。他倏忽想到了陸光明,陸光明那憤怒的一拳留在上面的青腫痕跡已經消失了,但挨打時那凌冽的痛楚,依舊殘留在他的意識中——他很難判別清楚自己對陸光明的感情:有抵觸,有厭棄,卻又奇妙地摻雜著一種愧疚與憐惜。 他想到了別墅爆炸那天陸光明來醫院看護他,他問陸光明怎么知道他受傷,陸光明說自己竊聽了警方電臺,爆炸當時正在現場附近??珊髞硭麊栠^家寶,家寶卻說陸光明是爆炸的兩個小時之后才找來醫院的。如果陸光明當時真的在爆炸現場,那兩個小時的時間,他做什么去了?陸光明賴在醫院里偷聽與套話,說明他對別墅爆炸一案充滿了興趣,為什么?他與何初三有什么關系? 謝家華感覺自己身處迷霧之中,眼前無數暗影流動,卻無法看個真切。他冥冥之中有一個預感:一定有一條暗線隱藏其中,將近期發生的所有怪事串連起來,一定有一個重要的繩結,是厘清真相的關鍵。 他極不愿意,卻又不得不逼自己往這個方向想去:這所有的一切,會不會真的與陸光明窮追不舍的對象、他的父親謝英杰有關…… …… 病床兩邊,一左一右各擺放了一張小桌,上頭各自擱了一臺方頭電腦。何初三靠坐在床頭,腦袋倚在枕頭上,腰間的被褥上一左一右放了兩個鍵盤。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其中一臺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游走如飛,快得幾乎看不清動作。不一會兒,又轉頭將視線移向另一臺電腦,同樣迅速地cao縱著。 兩邊屏幕上閃爍著成百上千行的復雜數據,以半秒間翻頁的速度飛速上滑變換著。他在進行一場囊括了股票、期貨、外匯等多個市場在內的大型金融戰爭的模擬運算,左右兩邊分別是金融戰的對抗雙方,都在他的cao縱下與他自己博弈。這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激烈戰爭,雙方都向場內投入了數十億的虛擬資金,在多個市場不斷地出招、解招、再出招,激烈的攻擊與反擊之下,利益的天平不斷地左右傾斜……他的額頭上漸漸滲出汗水。 Kevin在外面敲了敲門,半天沒有得到答復,于是心懷擔憂地直接開門進入病房中。他發現何初三正在全神貫注地左右拆解,于是便回身關上房門,悄無聲息地在隔壁陪床上坐了下來。 半個小時之后,何初三終于停下了動作。場上勝負已分,勢如山倒,左邊屏幕上的數據飛速地下落,右邊屏幕上的數字卻在不斷瘋漲。 何初三皺著眉頭活動了活動頸椎,眼睛緊緊盯著失敗那一方的屏幕,若有所思。良久之后,他總結出了癥結所在,徐徐松出一口氣。 他轉過頭去看向Kevin,“回來了?” Kevin站了起來走近他床邊,看上去臉色比平時要蒼白一些,神情仍是從容恭敬,“何先生,下午和義社一共被砸了七個場子。驍騎堂的總公司也被砸了?!?/br> “沒有鬧出人命吧?” “沒有,小馬哥都安排人手提前報了警,差佬來得快,沒鬧出大事?,F在和義社的很多人都被扣在差館,喬爺安插在我這兒的保鏢也被砍傷住院了。我看喬爺現在被搞得焦頭爛額,是顧不上您這邊了,何先生這一手玩得真妙?!?/br> 何初三還在病重,并沒有多大力氣,虛弱地抬手在他額頭上磕了一下,笑道,“不要學這些溜須拍馬的話。你幫我謝謝小馬哥了嗎?” “謝過了,小馬哥托我跟您說聲對不起。還說,想問問您這邊方不方便,夏先生很想今晚來見見您?!?/br> 何初三神色有些恍惚。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包裹著紗布的腹部,毫無血色的、發黃干瘦的掌心,默不作聲了許久,才道,“你讓小馬哥轉告他:我沒事,傷得不重,我這邊不方便,晚一些日子再見面吧?!?/br> “是?!?/br> …… 尖沙咀區,一條紅燈小街上,鄭探長挺著大肚子,努力地將自己從出租車上挪了下來。他感慨地抬頭看了看頭頂“檀香閣”的招牌,又看了看四周街道上悠閑溜達的男男女女,已是夜晚十點了,這條駐滿了娛樂場所的街上依舊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