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失蹤

    何文淵還想往前走, 左手卻被大力一拽，整個人重心不穩便向后倒去。一時間天旋地轉, 緩過神時，冷峻的臉已經近在眼前。

    眉間一簇, 何文淵冷下臉問道：“大仙這是何意？”

    上清受夠了何文淵這不冷不熱的態度，更是對這人什么都想分清楚的架勢感到惱火。

    “何意？呵，我是何意閻王心里難道不明白嗎？”上清啞著聲音笑出聲, 就連鉗制著何文淵的手都有些發抖, “為何？你為何每次都想與我撇的干凈，我們都已有了阿青，你以為你還分得清楚嗎？”

    何文淵真覺得這個靈寶天尊去凡間歷了次劫連智商都歷沒了，像看白癡一樣的對上清說道：“大仙莫不是忘了, 天條神仙不得動情的規定吧？”哪知他話一說完, 雙肩被人狠狠一捏，疼得他蹙起了眉。

    “天條？天規？吾乃‘三清’靈寶天尊，上古仙人, 區區天規能耐吾何？”

    那雙隱隱顯著紅光的眼睛令何文淵一怔，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上清這是入魔的征兆啊, 這哪里還得了。自古以來，何曾有上古仙人墮入妖魔之道的，若靈寶天尊當真入魔，不僅僅是天庭少了一位實力強盛的上古仙人，更是妖魔界多了一位禍害世間的強者。何文淵斂神冷言道：“大仙，請注意言行, 您可是天庭的‘上古仙人’?！?/br>
    何文淵在“上古仙人”上咬字極重，就是為了提醒上清尋回理智。只見上清深吸了幾口氣，眼中隱隱的紅色這才慢慢的褪了下去。何文淵動了動被那人鉗制許久的肩膀，暗想著，怕是已經留下瘀傷了。

    見人冷靜下來，他便想提起在瑤池中就想提的問題。

    只是他還沒有開口，不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兩名天兵的帶領下出現在兩人面前。

    “上仙，爹爹?！?/br>
    “阿青，你應該稱呼這位大仙為‘父親’?！?/br>
    “……父親?！?/br>
    上清在遠遠見到阿青的身影時便放開了何文淵，他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將身份說穿，哪知身旁的何文淵便直接戳破了這層窗戶紙。上清神情復雜的望了一眼身旁無知無覺的人，俯視著規規矩矩朝他行禮的孩子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走上前托起阿青，將他穩穩地抱在臂彎中。

    上清在還是“褚雲辰”時就曾經將當時大哥的兒子褚朗詣帶在身邊，對于半大的孩子又是他的親子，他自然而然的將孩子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懷抱令阿青有些猝不及防，埋在天尊脖頸處的小臉漲得通紅，雙手緊張地箍著他的脖子不松手。覺察到孩子的緊張，上清眼中閃過一絲愧疚與憐惜，用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孩子的背。也不知這個動作觸動到阿青哪條神經，沒多久，上清就覺察到肩膀處的衣衫有些暈濕。此時正架在云頭上的上清偏頭瞥了眼身旁面無表情的何文淵，也只能將孩子摟得更緊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當何文淵與他說開以后，只要沒有旁人，何文淵再也不會在他面前裝出一副笑臉的樣子，這樣的他，無端讓上清覺得真實了幾分。

    兩人才回到地府就看見判官急匆匆跑過來想要向何文淵稟報什么，卻礙于天尊在場沒有明說。上清也無異于參與到地府的事務中去，便指使了一個小鬼給他帶路回阿青的房間，這孩子也不知是什么時候，竟是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引路的小鬼畏畏縮縮的在前頭引路，好在上清此次前來地府記得將仙力收起來，不然那小鬼也近不了靈寶天尊的身。

    “說吧?！?/br>
    確認了靈寶天尊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中，何文淵坐上主位，這才示意判官開口。

    “啟稟大人，直至今日，地府已經少了上千名鬼差?！?/br>
    何文淵眉間緊蹙，一手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面，鬼差失蹤這件事可大可小。一開始，不過是幾名鬼差失蹤，當時還以為凡間或者修仙界有人打算逆天改命，這才將前去勾命的鬼差扣押了起來。只是時間一長，失蹤的鬼差到不見得有再次出現的，更嚴重的是，失蹤人數還在一天天增長。覺察到異常的何文淵第一時間想到了陰牌。

    雖說當時鑄造陰牌時只是為了借用惡鬼的陰氣來鎮壓天尊的仙氣，但也不能否認陰牌本身蘊含強大的陰氣，若是落到修仙之人手中，只要用法正確，也是能夠借此驅使鬼吏的。若當真如此，那這陰牌便是一件非常陰邪的法器，必須盡快被找到。

    在瑤池時，何文淵本想直接將這件事情稟告玉帝王母，又想到事情還沒有查清楚，這才打算在走出瑤池以后詢問一下天尊。手指敲了又敲，何文淵還是決定現在去找上清問上一問。

    踏入阿青的寢殿，何文淵繞過屏風便看到阿青躺在床上睡得美滋滋的，一旁的上清神色溫柔的看著床上睡得四平八穩的孩子。到底不過半大的孩童，這一日里經歷了這么多波折，雖然沒說出口，心里一定也是緊張萬分的。

    上清見何文淵進來便想讓出孩子床頭的位置，卻被人阻止了。望著何文淵冷漠的側臉，他這才后知后覺想起這人情根沒了，根本不會對任何人表現出任何情緒，即使那是他的親子。

    只見何文淵向上清打了個手勢便退出了殿外，全然沒有關注到那人在看到那個手勢時眼中激動的神情。一旁一同前來的判官一頭霧水，耐不住輕聲向何文淵請教：“大人，您對靈寶天尊方才筆畫的手勢是什么意思？”

    何文淵靠著柱子輕聲道：“我有事，外頭聊?！?/br>
    “……”

    判官默默地抱緊了手中的文件，當真希望自己并沒有問這個問題。當時何文淵的動作在他看來不過是隨意亂揮了一下手罷了，那天尊居然還真懂了，這讓判官很是神奇。

    “咔茲?！?/br>
    上清關上了門，這才走到何文淵身前。

    何文淵并沒有直起身的打算，依然靠在柱子上，道：“大仙，請問當初小仙制作的陰牌能否還給小仙？”

    作者有話要說：　　小識爬回來了……這次堅持一下，看看能不能多掙扎兩天，大家五一勞動節快樂~~

    可惜小識這里不放假QAQ

    第58章 曾經

    上清眉間一蹙, 心頭短促的刺痛終是無法忽略，他也只能承認?？v使心中如何清楚地明白如今的何文淵不會因感情問題而提出歸還陰牌的要求, 但他仍會想到，那一塊小小的琥珀石般的陰牌是當初何文淵離開他身邊時留給他的唯一信物, 也是兩人此時唯一一件仍然完完全全屬于他的東西。上清直視著何文淵的眼睛，想要在那人眼中看到點滴情感，事實上也只是再一次被冷漠的視線灼傷罷了。

    上清垂下眼, 悄聲嘆了一口氣, 啞聲道：“師門?！?/br>
    何文淵知道，上清口中所說的師門指的他當時投胎凡塵之后再踏仙途所進的修仙門派。雖然他知道那門派的方位，何文淵還是選擇了由上清領路，以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給了對方不必要的期望。

    他雖是這樣想的, 卻沒有料到上清竟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在他們“順路”經過凡間的裕清關，路過曾經遭逢偷襲的樹林，繞過天京城中的平王府, 當上清帶著他在皇宮上方轉悠的時候，何文淵還是決定開口了。

    “大仙其實不必如此, 小仙已經取了情根，再經過多少個曾經的地方都不會喚起任何感覺?！?/br>
    “……”

    上清并沒有對自己特意繞路的行為多做辯解，只是在何文淵提出來以后點了點頭算作回應，只是他略顯落寞的眼神和單薄的身子卻無一不在訴說著他心中的苦悶和凄涼?？善ㄒ辉趫龅?，被天尊擱在心上的人看不懂看不明白。

    之后的路順著何文淵印象中的路直達修仙界，沒有多余的繞繞彎彎, 沒過多久，兩人就站在了一個修仙門派的山門處。

    上清抬頭望著似曾相識的牌坊，暗自哂笑。

    最初回想起一切的那些個日日夜夜，回想起兩人初見時的場景，上清是多么的慶幸，那雙澄澈的眼睛仿佛能夠吸取靈魂一般頃刻間奪取了他所有的視線，上清自嘲的想到，大約在那時他就已經被這雙眼睛的主人深深吸引了吧。而他在那時更是為此竊喜了許久，至少對方不會像當初離開他身邊時說的那樣決然縱身輪回。

    他拼盡了全力日夜修煉，這才在二十多年里連升數個境界成功飛升重回仙班。本暗自歡喜著同為仙家的他們無需再忍受陰陽相隔的苦痛，未曾想時隔百年，再相見時那人竟已拋卻兩人共同的曾經。

    曾經撐著他的愿望消散的太快，使得他此時見著這師門的牌坊都有些迷惘，到底當初再踏仙途的決定是對是錯。上清心頭一緊，連忙斂神靜心，他是上古仙人，又怎能做出為了一己私欲而留戀凡塵的舉動。曾經的靈寶天尊心中無我，獨愛凡塵眾生，能因見眾生之苦而郁郁寡歡，能為助眾生成仙而給予諄諄教誨?？v使如此，曾經的他也沒有想過要拋棄仙人身份，拜托終日對凡人遭遇的憐惜之情。如今竟是因了一人而動了這般念頭，就連上清自己也發現何文淵這個閻王對自己的影響之大。既然如此，他就更沒有放手的道理。

    他是上古仙人，就連如今的天規都誕生在他之后，除了自然法則，天規根本約束不了他，那又有什么理由放跑這個滿嘴天規道理，妄圖和自己撇清關系的小閻王呢？

    想到這個層面上，上清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他徑直跨入一片標著“禁地”字樣的地界而沒有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