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總是躲著我_第102章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的身體漸漸松散下去,許笙眼眸驟縮,才發現徐梅竟是昏了過去,他驚惶地喊喚著大夫,醫生護士迅速從門口圍了上來,把人放在病床上查看。 被告知母親是情緒波動過度而短暫昏迷,其余并無大礙,許笙坐在床邊,頭慢慢抵在床沿上,他緊閉著眼,喉結一鼓一縮地顫動著,努力消化著口腔內劇烈的痛楚與窒息感,卻沒有得到一絲平息。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許笙轉過頭,發現是剛才給他帶路的護士。 “這是你的手機,剛才響了好幾次,但是我沒敢打擾你們,就沒叫你……” 她把手機遞過來,屏幕的正中央已經碎裂,一圈圈如卷硬的漩渦,把里面透出的微光折射得曲散不堪,護士見許笙盯著屏幕,連忙慌張道:“這個屏幕不是我們弄壞的哦,拿出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許笙的視線無法從屏幕上移開,因為在正中央消息欄顯示的名字,是莊白書。 許笙說了聲謝謝,伸手把手機接過來,護士笑了笑,道:“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叫我?!?/br> 機身還沒在手心里捂熱乎,屏幕倏然一亮,鈴聲在病房里又一次突兀地響了起來。 許笙身形一僵,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隨即站起身,步伐隨著腦部的眩暈而不似輕穩,他走進走廊,后背慢慢倚上慘白的墻壁。 他深吸口氣,手指顫抖著滑動屏幕,移到了綠色的接聽鍵,破碎的小玻璃碴隨著動作扎進他的指腹,他卻像毫無知覺地、抬手舉在了耳邊。 “怎么才接電話?” 熟悉的嗓音傳入耳廓,許笙瞪大了眼睛,鼻翼劇烈地鼓動一下,一瞬間所有的情緒和酸楚都升騰到了嗓子眼,堵的他說不出話來,他使勁地吞咽一下,竭力用平常的語氣,緩緩道:“……有點事?!?/br> 那頭的聲音很是嘈雜,莊白書沒聽出異常,人似是在外頭,道:“學生會那幫人要在圣誕節那天辦晚會,今天忙了一天,現在才到宿舍?!?/br> 許笙聽到了鑰匙擰動的聲音,那人不知覺地道:“許多多非要等你回來陪她演話劇,真是…有男朋友還不消停,不過,我當然給她撅了?!?/br> 許笙失神地盯著對面的病房,耳廓竭力聽著那人每句話、每個音節、每一絲呼吸,如吞吸罌粟般讓他殘藉的心臟慢慢平息,飲鴆止渴般換來的片刻安寧。 那邊似乎抽離了鑰匙,門扉擦著門框的聲音傳入耳廓,那人的聲音倏然低沉了下來,嘴唇像是貼近了話筒,低聲道:“老婆,我好想你…” “……” 許笙心臟猛地震顫起來,他仿佛用盡了最后一絲氣力,倚在墻體上的脊背漸漸滑落下來,他抓緊額前的發絲,疼的受不了似的狠命地攥緊,眼眶燙的生痛,他艱澀地哽咽著回應:“我也好…想你……” 莊白書身形一頓,掀開門的手僵在原地,眉宇倏然凜緊,怔詫道:“許笙你怎么了?” 那頭沒了回應。 “許笙?你怎么了?!喂!許笙,你說句話!……” 話筒里傳來硬物砸落地面的刺耳聲響,電話被掛斷,響起了機械的“嘟嘟”忙音,繼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第73章 許笙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偌大的病房里空無一人。 頭如被鐘擺震蕩般眩暈不止,許笙呆愣地看著屋內一陣,才越發認清眼前冰冷、毫無生氣的一切才是現實。 他強打著精神,扶著床沿坐起身,伸手去按墻上的鈴。 沒過多會兒,護士從門外匆匆地走進來,是個全然陌生的面孔,看見他已經坐起身,她連忙走到近前,道:“你醒啦,有哪里不舒服嗎?” 許笙搖搖頭,聲音沙啞地不成樣子:“...我母親怎么樣了?” “你放心,她剛醒過來?!弊o士看他現在的狀態,就避重就輕地回答:“只是……情緒沒完全恢復過來,你待會去看看她吧?!?/br> 許笙緊抿著唇,喉頭陣陣發酸,心中涌動的郁氣永遠都無法消解一般,他眨了眨眼,記憶隨著清醒而一點點涌上腦海,他突然想起那個沒通完的電話。 許笙摸著身上的兜,布料里卻空空如也。 “啊......你之前在走廊昏倒了?!?/br> 護士見他怔愣茫然的樣子,解釋道:“那時候你才剛蘇醒,主任說你應該靜養休息,四處走動太勉強了,再說你的腦震蕩比較嚴重,起碼要靜養三個月才行呢?!?/br> 許笙心思明顯沒在這上,心中泛起一陣焦灼,問:“我的手機之后有人打過來嗎?” “有?!弊o士點點頭,繞了一圈把手機拿出來遞給他,道:“你昏迷之后一直在響,后來小李怕那人有急事兒,就幫你接了?!?/br> 許笙臉色一變,驚異道:“她說我在醫院的事兒了?” “說了啊…”護士被許笙驚詫的表情弄得有點怯懦,又道:“他好像挺擔心你的,說馬上要過來看你呢……” 許笙雙手僵在床沿邊,半天也沒回過神來。 還是讓他知道了。 心臟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撕扯了一下,滋味已經沒法用語言描述出來,但都是極劇的、痛苦的。 僅僅兩天的時間,就已經顛覆了他所有風平浪靜的生活,他自以為知道了過程和結局就能穩cao勝券,結果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往復循環,成了被命運玩弄的一顆棋子。 老天爺好像一次又一次跟他開著玩笑,把他耍得團團亂轉,他本以為能插手改變的事,最終卻作繭自縛,成了促成悲劇的最大推手。 重生后的這五年里,他自以為改變了許多東西,仔細想來,可盡管過程再變相、再離曲,最終軌道和結局仍有條不紊地重復以往,與前世幾乎別無二致。 他這輩子最怕的,不是死亡,也不是孤獨,而是他明明知道了結果,卻必須要一次又一次重復經歷失去他們的痛苦,那種感覺,就像在心窩上狠狠剜上一刀,等到他愈合得差不多了,再沿著相同的位置割開,劃得他鮮血淋漓,比第一次還要疼,疼得鉆心。 他突然意識到,老天爺給了他第二次機會,可能不是一種恩賜,而是為了變相地、永無止盡懲罰他的地獄。 許笙深深吸了口氣,隨即要下床。 護士連忙攔著他,焦急地說:“你現在還不能下來,你忘了你因為什么躺這兒的嗎?” 許笙擺了擺手,沉聲道:“我去看看我媽?!?/br> 他現在是徐梅唯一的支撐,如果他倒了,一切就都完了,誰都能有資格放任自己的情緒,只有他不行,他必須收回那些已經沒了意義的傷痛,重新振作起來。 “哎....你去也行,這回讓我幫你把針拔了?!钡跗恳呀涊數靡姷?,她湊上前幫他小心翼翼地拔針,眼睛瞄到許笙袖子沒蓋住的原本白皙的手背,一邊埋怨道:“你上回自己拽掉針頭,手背整個都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