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理解我?！狈端蛥s抿著嘴，直直看他一眼，臉上的落寞一閃而過。

    “我是誰？哪能理解你？”孫子銳紅了眼眶，怒吼道?！罢f著兄弟情深，還不知你心里藏著什么齷蹉想法?！?/br>
    “這是我的事?！狈端烷]上眼睛，久久不愿睜開。仍然冷靜道。一雙手在袖子里攥得緊緊的。

    “是呀，是呀。您的事我孫子銳管不了?！睂O子銳陰陽怪氣道。單薄的唇上因為主人的急促，更顯得水潤?？烧f出的話卻刻薄極了?！疤澋媚憧嗪弈昴陦航鹁€，為他人做嫁衣裳?！?/br>
    “你別說了。子銳?！狈端湍樕习琢藥追?。微微嘆了口氣。

    “我不說，你便當做不存在？”孫子銳走近一步，笑得慘然?！胺端?，你到底要騙自己到什么時候？”

    “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便是我老大掏心掏肺對你好，他也對你沒意思?！睂O子銳咬著貝齒，氣勢洶洶道。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像是哭過。

    “他也對別人沒意思不是嗎？”范送搖搖似墜。深深吸口氣。輕飄飄道。

    孫子銳莫名掉下淚來。垂下頭去，臉色凄惶。

    為什么，這個人明明有個七竅玲瓏心，為什么他看透了所有人，卻看不透自己呢？不，不是看不透，是他根本就不愿看自己一眼。

    “不?！睂O子銳不可抑制地抖著披風下的身子。狠狠地擦了把眼淚?！澳惝斎兆邥r說我若是不信孫連姓鳳，自可以將他到靖國公府帶一帶?！?/br>
    “你去了?！狈端洼p輕說道。聲音細得像是一片寂然落下的葉子?！笆巧蚺巳ゾ攘怂??！?/br>
    范送猛然踉蹌。扶著旁邊的桌角才站穩。

    “去了?！睂O子銳霍然抬頭。怨恨地看了眼范送。隨即笑盈盈道?！袄洗笤谒迕媲耙网P連去死?！?/br>
    “范送。你死心吧?！?/br>
    “好?！狈端蛧@了口氣。直直地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失神的臉上沒了生氣，顯得可憐又無助。

    “就那么喜歡他？”對面的少年捂著嘴。不住地嗚咽著，像一只身陷囹圄的誘獸。

    “子銳，你不懂?！狈端瓦^了良久才搖搖頭，苦笑道?！澳阏f我是為了他做到如此?？晌液尾皇菫榱俗约?？”

    “范送此生能得遇沈潘，是范送的福氣。又豈會奢求？縱為了他粉身碎骨，也是范送的命?！?/br>
    “我不懂?！睂O子銳癡癡望著他?！澳忝髅髡f不是為了他，卻又要為他粉身碎骨?！?/br>
    “我不愿讓你粉身碎骨?！鄙倌瓴恢螘r淚已悄然落下。鼻翼一翕一合，好不可憐。

    “好?！狈端屯滋π?。揉了揉孫子銳的頭?！案嬖V他，鳳連身上的毒，與二皇子怕是脫不了干系。我自會想辦法找到解藥?！?/br>
    “嗯?！兵P連訥訥應下。胡亂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澳憬袢照椅抑皇菫榱俗屛肄D告他這？”

    “我猜到你定然會把鳳連送到沈清公子面前?！狈端皖h首莞爾。

    猜得到，鳳連去靖國公府的遭遇。他只是想看看，沈潘的心，到底在哪兒。

    不問個明白，自己又怎么會死心？

    范送何其精明的人？到底不愿稀里糊涂地將自己賠進去。

    可這心里，為什么有了答案后更顯得空落落了？

    呵呵。都說色是刮骨鋼刀，情是鏡花水月?？捎钟卸嗌偃藶榱四且粠V妄，白白窮盡皓首？

    “那我，自走了?！睂O子銳木訥點點頭。背對著范送，失魂落魄。

    “嗯?！?/br>
    “子銳?！狈端秃鋈唤幸宦?。

    “怎么？”孫子銳回過頭來。

    “方才那人。隆冬天氣，棉衣里卻被填了蘆花。怕是家有小人。我讓他賣身于你，只是看你心有惻隱，想幫他?！狈端驮缭缡樟饲榫w。又變回了好脾氣溫文爾雅的范送。

    唯有孫子銳，從來都是喜形于色的孩子。

    “我。我只曉了?！睂O子銳應一聲。

    范送在解釋。

    范送永遠都是那么的謹慎。永遠都能想得那么周全。便是再怎么無理，他都只會好脾氣地笑笑。然后不露聲色，把所有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可就是這樣的范送妥帖得讓人心疼。

    那日中秋節，范送第一次看到鳳連之后就與他說?！皩O子銳，你運氣真好?！?/br>
    “我哪里運氣好？”

    “他為了你，為了方才那個人，也真是煞費苦心?！狈端蛧@了口氣。幽幽說道。

    范送怎么不知呢？那人身份必然敏感又重要。沈潘將他交給最好的兄弟看顧，卻也不愿讓他那傻兄弟卷進去。

    拳拳心意讓范送啼笑皆非。

    孫子銳運氣好，孫子銳能打小和他一起長大。沈潘便是自己不得好死也不愿牽扯他。

    那位叫孫連的運氣也好。不知有何福分，能叫沈潘冒死相救。

    運氣不好的唯有自己。什么都看得明白。什么都看得透徹。知道他要什么，會意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都說他謹慎周全，怕是連著沈潘都沒意識到，他范送正順著他的想法，一步步地替他把路鋪好。只為了他到時候，能安全無虞。

    可能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又如何呢？

    做過，事罷皆休。愛過，萬般成空。

    日頭漸高。周身卻沒有一絲的暖意。

    估摸著孫子銳已然走了有一會兒了，范送才起身，拍了拍衣服。下了樓。方才甩掉了二皇子跟著他的眼線們，再不能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