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燕燕屈膝點頭,應聲去辦了。 翟似錦陪趙宜樂喝了一杯,熱酒入喉,頃刻間辛辣在肚里躥起來,她連忙將趙宜樂面前的酒拿開,“傻姑娘,這酒這么烈你怎么能下口?!?/br> 趙宜樂已然有些醉了,拽著翟似錦冰涼的雙手貼著她guntang的臉頰,咕噥道:“似錦表姐,你說你跟陳廷尉多般配啊,你喜歡他,他喜歡你,你是郡主,他是父皇委以重任的廷尉監?!?/br> 翟似錦聽得起了雞皮疙瘩,抽回手打了下她腦袋,“凈胡說,舅舅最不喜歡他了,還說讓我將來嫁給誰都行,唯獨不能是他?!?/br> 趙宜樂拍著桌子就撐了起來,“為何?” 翟似錦托著下巴,誒聲嘆道:“舅舅的意思是,你我這樣的公主郡主,將來嫁的夫婿也須得家世清白,樣樣拔尖。陳熠雖好,卻是執掌刑獄的廷尉監,性格陰晴不定,樹敵也太多?!?/br> 她說著,瞥了眼趙宜樂,“至于林昭就更不行了,你是大寧朝的嫡公主,舅舅的掌上明珠,林昭只是個侍衛,你且好好想想,這樣鬧騰到底值不值得?” 侍衛與公主,身份有別。 陳熠和她,也橫著一條跨不過的鴻溝。 作者有話要說: 陳熠:我覺得我能跨過去。 第27章 。 翟似錦留下趙宜樂過了除夕,次日年初一,趙宜樂借著宿醉頭疼又賴下一日。 宮中派人催過多次,都叫趙宜樂用各種法子攆了回去。 直至初五,蕭皇后乘著儀仗出宮,在郡主府稍作停留,翟似錦忙將趙宜樂收拾好,一道前往大相國寺祭祖祈福。 “母后也真是的,非得叫我來,燒香拜佛有什么好的,她宮里供著那么多菩薩佛陀,這么些年還沒拜夠么?!壁w宜樂一路都在埋怨蕭皇后不該將她帶出來。 馬車行至郊外有些顛簸,翟似錦捧著小半杯熱茶暖手,聞言抬眸看她一眼,“舅母是為了替你求道姻緣卦,從前就聽說大相國寺求簽甚驗,你去試試,也不算白來一趟?!?/br> 趙宜樂雙手拖著下巴,問道:“我聽皇嫂說,此行父皇特地叫了陳廷尉陪著皇兄,你說父皇這會不會是為了專程撮合你倆???” 翟似錦默默放下茶杯,“……舅舅要是知道我跟他有點兒事,怕不是要打斷我的腿?!?/br> “噗!”趙宜樂不厚道地笑了笑,片刻后笑容漸漸僵在臉上,“誒,你說我們姐妹怎么就那么難啊?!?/br> “你難什么?!钡运棋\嘆氣別過頭,看向窗外倒退著的連綿雪景和山巒。 真正難的人是她啊。 趙宜樂目前只是一廂情愿,隨時可以全身而退。 她就不一樣了,明知陳熠對她存了別樣心思,還無意間撩撥于他,這種行為,可恥得很。 除夕夜里,他送她梅花簪,陪著賞梅賞雪,只為要她一個答復。 叫她怎么答?躲在府里避了幾日,原想著去大相國寺再齋戒幾日,誰知臨了臨了,走到半路才發現趙奕將陳熠也捎帶上了。 一個查案管卷宗的,跟去皇家寺廟祭祖祈?!情L寧帝是真想通了?打算撮合撮合?? 翟似錦想了一路,她反正是沒想通。 等抵達大相國寺,已是黃昏時辰,眾人下車修整,由住持帶著幾個沙彌安置他們各自的住處。 照著寺廟規矩,趙奕和秦氏的住處隔了兩個禪院,惹得趙奕心情不佳,臉黑如鍋底。 趙宜樂見他不痛快,她就痛快了,高高興興挽著秦氏和翟似錦回到禪房,喚人將齋飯端上來。 翟似錦剛才在大殿里就覺得胸悶氣短,忍了許久,回到禪房還未坐下,就被屋里的檀香熏得頭暈,連忙借口起身出去透口氣。 從秦氏那里出來后,她回頭吩咐燕燕,“你去瞧瞧我房里,是不是也熏了檀香,是的話就開窗透透氣,把味道都散掉?!?/br> 燕燕曉得她聞不慣這味道,聽著吩咐連連點頭,頓了頓,問道:“那郡主就在這附近轉轉,別走太遠,不然等會兒我回來找不到您?!?/br> 翟似錦揉著心口,煩悶地點頭。 等燕燕一走,她繞出禪院,往后山走去,記得那里有處瀑布,是處散心的好地方。 山道鋪著厚實的積雪,她站在瀑布下的棧橋邊,自下而上望著山澗中飛流湍急猶如白練的瀑布。入夜靜謐,嘩嘩的水流聲激蕩在眼前,迎面撲來陣陣沁涼,叫她勉強心靜片刻。 但另一件煩心事接踵而來。 她瞧見棧橋下不遠處,有兩道熟悉的身影,一站一坐,周圍水聲太吵,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 倒是那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子先注意到她,抬頭瞥過來時,那張清俊的小白臉瞬間僵住。 與他說話那人也轉過身來,臉色亦是難看。 翟似錦收回思緒,下棧橋朝那兩人走去,“何時不知,晉陽侯與李公子竟然是熟識,會約在這大相國寺的后山相見?”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李謙當眾到郡主府逼親,被她放狗咬斷雙腿,即便來年雙腿能站起來再入仕途,那也是尋常人不會去招惹的主兒。 偏偏張承宣現在跟他攪和在一起,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李謙坐在輪椅上,眼中似有迷離地望著她,“郡主近日可還安好?” 翟似錦抬手摸了摸臉頰上被流瀑濺到的水滴,用帕子擦了擦,才看向李謙被困在輪椅上慘兮兮的樣子,“托李公子的福,本郡主近日好得很?!?/br> 張承宣還在沉默。 翟似錦的目光不經意間落至他扶在輪椅上的手,“看起來晉陽侯和李公子很親近?” “并沒有?!睆埑行栈厥?,否認道。 翟似錦冷笑了聲,提裙邁過草堆,上了棧橋就要回去。 張承宣在后面叫住她,“敢問郡主,今日宜樂公主是否也與你一起同行?” 翟似錦蹙起眉,面露不悅,“與你何干?!?/br> 兩人婚約已經解除,趙宜樂的行蹤確實跟他沒有任何干系。 不過張承宣自認還算有點善心,開口提醒道:“本候只是想做些臣子的本分。今日瞧見侍衛隊里有個眼熟的小侍衛,鬼鬼祟祟地偷看宜樂公主,怕是心思不純、欲圖不軌。清陽郡主與宜樂公主向來親近,還請將這話遞到她耳邊,請她務必小心?!?/br> 翟似錦皺眉,下意識反問,“什么侍衛?” 張承宣道:“上次宮中除夕宴,臣湊巧碰見了那個侍衛和宜樂公主在一起,公主年紀尚輕,心思淺,還望郡主多多照料,免得她被人jian人所蒙騙迷惑?!?/br> 翟似錦緩緩點頭,算是應承下了。 張承宣站在那片夜色里,鄭重地朝她拱手行禮。 翟似錦轉身照著原路離開,只是走到半路,被人牽住手腕往旁邊的一處兩人高的磐石后躲去。 她張嘴叫了半聲,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陳熠從她背后貼近,湊在她耳側低聲道:“郡主別喊,是我?!?/br> 翟似錦被扳過身子,入眼看到的陳熠含笑的眸子,眉梢嘴角都是笑意,也不知在笑什么。 陳熠將她松開,正要說話,就聽她羞惱地一通喊,“你越發膽子大了!” 于是他又把她的嘴捂上了,“此處離晉陽侯他們不遠,郡主是想把他們喊過來嗎?” 翟似錦:“???” 掌心觸著柔軟,陳熠頓了頓,眉尾微挑,“我到此處來純屬是個意外,真沒想到會碰見郡主,不知郡主將我的提議考慮得如何了?” 翟似錦看著他眸子里的深意,只覺渾身上下涌著麻意,傳到心間顫了顫,她連忙皺眉瞪眼示意他松手。 陳熠也就逗弄她一下,見她快要被惹急了,手掌順勢離開她的唇,轉而握住她手腕,繼續躲在磐石后面。 翟似錦要起身,被他扯著手腕拉下去。 他聲音醇厚低沉,道:“郡主等會兒再走?!?/br> 翟似錦面頰微紅,暗自慶幸此時有夜色替她做了掩護,面上依舊裝作風輕云淡的模樣,“你在這兒做什么?別拉著我,我就是出來轉轉,燕燕還在等我回去?!?/br> 陳熠的眸子洞察人心,將她偷偷掩下的羞憤盡收眼底,朗聲笑道:“我出來找晉陽侯的,誰知瞧見他與旁人有約,偏偏瞧見郡主上前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一時心頭難耐,忍不住將郡主拽來說兩句話?!?/br> 聽到他話里將李謙稱作旁人,翟似錦略有心虛,雙手撐著膝蓋就要站起來。 這一次陳熠沒再攔她,只是托著下巴靜靜地看她。 翟似錦道:“你若是為了公事,那我就不打攪你了。你若是為了私事要跟我聊,那也不必這樣偷偷摸摸的,免得叫人瞧見生出是非?!?/br> 陳熠似笑非笑,“郡主愿意跟我聊私事?” 翟似錦一默,提裙轉身走開。 陳熠追上去,有意再次試探地去握她的手,翟似錦有所察覺,加快步子避開他。 陳熠低低一笑,收回手,笑道:“郡主說要聊私事,卻不給個準確答復,叫臣等得好心苦?!?/br> 她避了他數日,如今好不容易才見一面,自然要當面問個清楚的。 翟似錦眼前有些恍惚,心跳似乎是快了許多,停下來看向陳熠,望進他深情的眼里,“你、你是認真的?” 陳熠微一挑眉,語調輕松,卻是道:“臣手下管著廷尉署,外人皆道臣不近人情,冷血至極。但郡主與臣親近,更是朋友,想必不會用外人那些眼光來看待臣?!?/br> 翟似錦瞧著他,點點頭,等他下話。 他又道:“那郡主以為,臣接近郡主,只是為了閑暇時逗弄逗弄郡主嗎?” 當然不是。 答案呼之欲出。 翟似錦皺緊眉,轉身往山道上走,積雪甚厚,她時刻注意著腳下,心跳砰砰不太正常。 “陳熠,你再讓我好好想想?!?/br> 陳熠跟在她身后三步遠,望著她走在夜色里纖細的背影,默了半晌,才幽幽說了聲好。 翟似錦沒再說話,沿著原路回到禪院門口,她才回頭看了眼陳熠,“就送到這里吧,你有事就先回去吧?!?/br> 陳熠的目光落于她頭上髻間的發簪,梅花簪,他送的。 他淡笑地道:“那臣便告退了?!?/br> 翟似錦輕輕頷首,目送他轉身離開。 清幽的夜風中飄蕩著寺廟里獨有的檀香味,她一時心頭堵悶,扶著額頭往院里走。 身后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她以為陳熠去而復返,又來捉弄她,于是停下腳步,扭頭想跟他好好再談談。 誰知見到的卻是個面生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生得魁梧,抬手就劈來一個手刀,翟似錦躲閃不及,脖頸猛然吃痛,眼前不受控制地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