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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連鳳道:“你不說?” 白子鶴看著他:“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偏不想說?!?/br> “……” 白子鶴原本也是孤注一擲,他到如今也沒什么好失去的。白家騙他,白式微騙他,余秋遠也騙他,連這個蓬萊的弟子也騙他。世人皆無情義,區區一條命而已,又有如何?他就算是帶著這些話進地獄,也好過叫郝連鳳知道了想要的,開開心心地走。 白子鶴眉頭一挑:“蓬萊弟子能殺人滅口嗎?” 這么說著,卻是郝連鳳忽然一步上前按上他肩頭。 “蓬萊不犯殺戒——但我可以。你若不想說,我只好自己來聽了!” 白子鶴預料不及,被按了個正著,旋及就是眼前一片漆黑。 郝連鳳收回手,臉色微白,掌中握了一團熒光,微微的白。 天地之中,只有鳳凰會一種術,大約和本身能涅槃有關——它們可以抽絲剝繭,將記憶剝離出來。不論是別人的記憶,或是它們自己不想要的記憶。通常涅槃是會承取上一生的記憶,可有的鳳凰嫌煩,就會在涅槃前,挑些不想要的,團成個團,埋在了神木之下,叫它作為神木的養料,不必記在自己心里。 余秋遠說的不錯的,活得久,記得太多,有時鳳凰自己也會糊涂。 但這種術通常不大用。人這一生如奔騰流水,或急或緩,也不能回頭。剝離記憶等于逆行倒施,施此術便是在折損自己的功德。要不是白子鶴鐵了心不開口,郝連鳳也不會出此下策。 先前余秋遠叫白子鶴瞧鳳靈記憶時,也是用的此法。而今郝連鳳只是反過來去瞧白子鶴的記憶。鳳靈所見,便是白子鶴所見,而白子鶴所不見的,郝連鳳亦能見。他收回手,略一踉蹌。再看向白子鶴的眼神,就有些復雜。 待郝連鳳要走時,卻突然發現外面站著符云生。 郝連鳳與符云生已有許久不曾說話,眼下突然撞見。郝連鳳怎么會不驚訝。他皺起眉頭道:“你怎么在這里?”說罷想明白過來,“你跟蹤我來的?”話中就帶了怒氣。 符云生沒理他,只是走到白子鶴身邊,探了下白子鶴,發現對方沒有死,就問郝連鳳:“師兄,為什么白家少爺在這里?” 郝連鳳負手道:“這你不必多管?!?/br> 符云生道:“你為什么要抓他?余真人從未想要對他如何?!?/br> “哦?你又知道?”聞言郝連鳳瞇起眼,“你知道得倒是清楚。也對,你同余真人一道從煉獄谷回來的。又有什么不知道呢?” 符云生張張嘴,卻只道:“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你不肯告訴我的事,我順便問問他罷了?!?/br> “那你問完了,你放他走?!?/br> “你說放就放?”郝連鳳道,“我若不放,你難道還要回稟師父嗎?” 符云生抿著嘴:“……我會回稟師父?!?/br> 郝連鳳看著他,哈地一聲笑出聲來,眼神卻愈加銳利?!安诲e。你最好一件件都同他說清楚。免得師父他要懷疑你,怕你不守職責,叫你白監視了我?!?/br> 符云生心中一驚:“我——” “你什么?”郝連鳳面上冷淡,一番話說來,心里卻像是有刺梗著,叫他心里不好過,面上不好過,連喉嚨口也不好過?!澳惝斘也恢?,白峰主向來不信任我。他嫌我行事乖戾,故而不放心,雖叫我做了這玉璣峰大弟子,卻要叫你時時刻刻跟著我。以防我有些什么不好的動靜,好及時叫他知道,是不是?” “你敢說,你素來粘著我要與我一道走,果真是出自真心?沒有半分和峰主匯報的意思在里面嗎?”郝連鳳咄咄逼人,“萬鶴山莊時,你非要同我一道,果真是怕我遇上危險,還是怕別人遇上危險?” “……”符云生囁嚅了兩聲,不能反駁。 郝連鳳這話其實沒有說錯。 自見過郝連鳳剿魔除惡毫不留情起,白絳雨就對這個大弟子心有忌憚,但倒不是懷疑他居心不良,只是,郝連鳳做事不如蓬萊弟子那般溫和,言行過于鋒利。他們曾在外時遇到一伙山賊燒人房屋,劫他人的妻女。郝連鳳二話不說,上前就將那伙山賊殺了個干凈。 固然惡有惡報,但山賊中,也有不曾參與此事的人。郝連鳳除惡,牽連過于廣泛,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白絳雨一度憂慮郝連鳳的性子如此愛憎分明,日后怕是會有想不開的時候走上歧路。符云生性子溫軟,白絳雨便將他派在郝連鳳身邊。 倘若有個師弟親緣牽掛,想必行事有所拘束。玉璣峰峰主是這樣想的。 眼下符云生乍然被郝連鳳將此事這么一說,竟然說不出話來。雖不是樁樁件件,但他確實和白絳雨匯報過一些事,也確實是因為存了看緊郝連鳳的心思,才時時跟著。在萬鶴山莊,也是怕郝連鳳會生事,找別人麻煩。 但是—— “我也是擔心師兄,我怕你——”符云生辯解道,“我和峰主都不曾要害你?!?/br> “夠了?!?/br> 有些事,郝連鳳心里知道,只是一直懶得提。先前是因著符云生自煉獄谷回來,對他多處隱瞞,百般遮掩,又四處躲避,這才心生涼意,只覺倦怠。他道:“你不必多說了。若你顧念著往日師兄弟的情分。這事你就當不知道?!?/br> 符云生忍不住問:“若我當不知道,你又要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