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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它‘爹’并不知道它心里的苦楚,另一個爹更不知道。 容庭芳手里取出那張紙條,對著明珠,翻來覆去看。這是他叫傅懷仁從玉盤上抄下來的。聽晏不曉說,這是上古的祭文。如此那玉盤,大約也作祭祀之用。祭祀——這么說來,煉獄谷的那處山洞,豈非是個祭壇? 他正拈著那張紙條發呆,心中想著要不要往太華山去一趟,便聽厲姜在那咦了一聲。容庭芳回過神,側目望過去。本在整理書冊的厲姜舉起手中一本書。見容庭芳已然看過來,便不加掩飾,只說:“尊上去過萬鶴山莊嗎?” 想去沒去,叫別人去的。 容庭芳眨眨眼,坐起來:“你想說什么?” 厲姜哦了一聲,拍拍那書冊起身說:“因為這本書,我在白式微的書房中見過?!?/br> 厲姜為了躲蕭勝,在萬鶴山莊藏了很久。蕭勝根本不會想到,他想找的人就在最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故而一直以來是在外頭亂轉,沒有想過要回山莊。厲姜留在萬鶴山莊,難道只是掩人耳目嗎?當然不可能。這么好的機會,他不將這莊里翻個遍,怎么對得起他厲家的金蝶隱匿術。白式微又出了門,莊里簡直是他的天下。 想知道的事情不問自來,容庭芳收起紙條:“上面講了什么?” 厲姜翻了翻:“倒是沒什么,不過是說婆娑羅門從前祭天時的一些祝詞?!倍@本書,也只是后人所撰,對婆娑羅門的一知半解。真假都不一定準確。 白式微知道這些不稀奇,但是厲姜怎么會知道? 容庭芳試探道:“你也知道婆娑羅?” “萬鶴山莊是近一百年來在大洲江陽聲名漸廣,一半與白式微少不了關系。另一半,是因為他與厲蕭兩家聯手?!眳柦寡缘?,“我幼年時,他們時常聚在一處,總會留下些東西來?!鄙厦婢陀行┳⒔?。 而厲姜為了對付厲家,可是想盡辦法翻厲家舊賬,自然,同為大家族的白家蕭家也沒被他放過。祖上三代他都能給人挖出來。厲父那里的舊書,自然也被厲姜研究了個遍。 說到白式微,厲姜道:“聽說他死在了煉獄谷,是——尊上動手的?” 容庭芳懶懶道:“他還不配我動手?!?/br> “不過,他死是咎由自取。白式微養育靈鶴,替它們開智,卻又阻滯它們修行。逆天而行,實為天怒人怨?!闭f到這里,容庭芳想到在無盡崖,白式微莫名其妙出現在那里,莫名其妙咒他,最后還死了個莫名其妙。不禁哧笑一聲,“萬鶴山莊成也他,敗也他。最后落個人去樓空,真替他子孫不值?!?/br> 厲姜卻道:“他沒有子孫。白家一脈,沒有延續下任何子嗣?!?/br> “……”容庭芳訝然,“他們家不是很多人么?” “尊上怕是不知?!眳柦Φ?,“大凡以家族名義出面的,即便是遠得不能再遠的遠親,只要沾親帶故,那就是自己人?!眳柤疫€有隔了十萬八千里,旁姓的,千里迢迢過來,說與厲家有著八輩子的親眷關系。 關系大約是有,大家族最重子嗣嫡長,卻也從來不嫌外親多。畢竟人在大洲混哪能不濕鞋,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親戚,路總歸比朋友還要更廣一點。 “那日在山莊所見的白家遠親,都不是白式微那一脈延續而來的。白式微本人有過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他的兩個兒子年紀輕輕便沒了。女兒二八年華跟了外姓人,私奔了。生了個兒子尊上應該聽過?!眳柦?,“玉璣峰的白絳雨?!?/br> 白絳雨—— 容庭芳在腦海中搜索著這個人,蓬萊的人,他只和余秋遠熟,順帶那個蘇玄機。其余幾個峰主,從前似乎照過面,但不在他的印象中,也沒費心去記。他道:“那白子鶴呢?” “據說白子鶴是白式微外面抱回來的?!眳柦胫鴱那安榈降臇|西,邊回憶邊道,“不過是嬰兒時期就抱回來了,又令白家上下守口如瓶。故而也許白子鶴也不知道自己身世究竟如何?!钡前资轿Π鬃愈Q又極為看重,是當作家主養育的,所以白家上下,只以為這是小姐和誰生的孩子。一個留在玉璣峰,一個抱養回了白家。 他們認為,是因為老家主心中怨氣頗深,所以絕口不提白子鶴的爹娘。 “從前我也這么認為。后來我發現并不是?!眳柦?,“白子鶴幼時,白式微還常去玉璣峰,想叫白絳雨認祖歸宗,白絳雨不愿。有回大吵了一架,老頭子這才死心?!?/br> 容庭芳若有所思。倘若這是兄弟二人,同胞所生,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叫白絳雨回來呢??梢姲鬃愈Q并非白式微心中認定的少家主。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說白家在世上沒有留下任何一個血緣親脈,白絳雨不是活得好好的?” 厲姜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br> “我也不想聽?!比萃シ紦]揮手,“那你來瞧一瞧,這上面寫的是什么?!?/br> 厲姜湊來一看,肯定道:“是祭文?!?/br> 他把這書上的字與紙條相比對。 “是祈祝的祭文?!?/br> ——祈祝。 婆娑羅的弟子,開設一個祭壇,為的是祈祝? 他祈祝什么? 容庭芳若有所思。 說來,白式微死之前,手里扔過來一個玉盤,似乎同這個長得差不多模樣。他突然出現在那里,又變得那么老,甚至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會不會也和這個祈祝有關。難道白式微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該知道的,從而受到了天譴么?容庭芳揣度了一陣后,摩挲著書冊,停下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