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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玄機又問:“一同掃地的還有誰?” 弟子摸摸頭:“想不起來?!?/br> “在什么地方可還記得?” 這個記得。 弟子答道:“金光頂的菩提樹前?!?/br> 小庭院中,余秋遠道:“再不回去,玄機大約會長在菩提樹前?!?/br> “菩提樹?”容庭芳想了想,“是上次你魚池邊上那一棵嗎?” 余秋遠點點頭。這棵菩提的時間,幾乎與整個蓬萊初生的時間比肩。它之祥瑞,是整個蓬萊的生機所在。從前說佛祖在菩提下成佛,菩提便成了佛門圣物。鳳凰在荒火之境,可棲居神木,出了荒火之境,菩提便是最好的棲居之所。 容庭芳先前有句打趣也沒說錯。 余秋遠雖然不會爬在樹上睡覺,但亦時常于菩提樹下悟道。 其實包括郝連鳳也是。 蓬萊便是鳳凰一族所能棲居的唯一一處清靜之地。而有了鳳凰的蓬萊,祥瑞天成,小靈地靈氣周轉旺盛。他們之間,算是相輔相成。當日余秋遠瀕死,菩提樹有所感知,一夜之間枯了大半,叫蘇玄機大驚。后來多年,見其逐漸蔥郁長成,方心中肯定余秋遠尚且無事。 而四方城,哪怕是和傅懷仁在一起,也已經等得無聊的晏不曉終于迎來了希望。 兩道人影在天邊劃過,一藍一紅,落下地來。 晏不曉立馬迎上去:“余真人?!彼闪丝跉?。立馬摸出了劍。余秋遠不回來,這里又被容庭芳下了禁制,門出不得,劍氣不能隨意練。三天不碰劍,晏不曉快要瘋了。 余秋遠歉意道:“不好意思?!?/br> 傅懷仁看著容庭芳:“也不久,才三日而已?!?/br> 畢竟照他先前聽來的八卦,這幫魔頭崽子對他們魔尊的辦事效率還是抬得很高的。沒個十天半個月出不了門。先前他被容庭芳帶回來,遭人誤會,頂了別人八卦的眼神過了很久。后來才知道,原來他們是覺得‘尊上這么快就出來了,他帶回來的人肯定不行’。 ——傅懷仁摸摸懷里的藥瓶,時刻在毒死他們的邊緣反復抑制自己。 三日—— 這么說來,他們這三日豈不是都—— 余秋遠默默離容庭芳遠了一點。 晏不曉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容庭芳還能聽不明白?嘴上叫人占便宜的,就不是容庭芳。他神情自如:“那是本尊在替傅老板考慮,三日足以讓傅老板吃飽喝足外加休息好了?!?/br> 傅懷仁:“……”然而他連口湯也沒喝到。 容庭芳也不故意氣傅懷仁,只說:“既然晏道長備的賀禮如此厚重,傅老板不要辜負他的心意,此番與秋遠一道回蓬萊去吧?!笔ズ偨饬烁祽讶鼠w內混雜的靈力,短時間之內,傅懷仁也不會暴斃。兩人成了親,再分隔兩地,也是不厚道。 傅懷仁沒想到容庭芳這樣輕而易舉放他走,當下心頭大喜,上前一步握住晏不曉的手:“如此,多謝尊上開恩?!边@才看向晏不曉,倒硬是把個鐵骨漢子看出點羞澀之意來。 什么叫開恩,搞得好像他們分隔兩地都是他的錯。 容庭芳擺擺手,很不耐煩:“快滾?!?/br> 含情脈脈,礙眼。 人這一生,總有所求,如果能求到心中至寶,自然是再滿足不過的事。余秋遠含笑望著這對苦盡甘來的人,心里想到傅懷仁曾說過的話,雖病痛坎苛,但用一生換來一個人,也不枉此生。余生便是,多活一天賺一天。 但臨到要走,晏不曉卻忽然有些遲疑。他看了眼余秋遠,又看了眼站在渭水邊送他們的容庭芳。他能和傅懷仁從此兩心不相離,這么一回去,余真人豈非又要與容庭芳分開了? 從前晏不曉是覺得分離不過是常態,人怎么會沒有遠走高飛的時候呢,大家好聚好散,豈非是最暢快的事。而今他嘗到分別之苦,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滿心掛念。 直到余秋遠幾人已走出了魔界,過了渭水就是南海,進了南海便是蓬萊。他二人仍未道別只字片語。一人身負蓬萊要位,一人鎮守魔界大殿,有些話說了無用,有些人,也不是說見就能見,說不走就不走的。余秋遠無法長居魔界,容庭芳也不可能扔下子民不管。 “容兄弟?!标滩粫院鋈煌刈吡藥撞?,對容庭芳道,“先前在四方城,我冒昧中看了你擺在案臺上的書冊?!?/br> 容庭芳不動聲色。 晏不曉復道:“它的文字較別處不同,我素來習劍,不懂術法。但曾經在山上見過上古時期才會用的祭文,十分繁復,與這個字體很相似。大抵是十分久遠?!?/br> 晏不曉的山,只有那一座。而如今的大洲,也只有那一座山的開山始祖才用過祭文——開過三處小靈地,也封過三處小靈地。 這是明明白白的提醒,容庭芳明白過來,道:“多謝?!?/br> 說罷看向余秋遠,對方猶豫了一下,方道:“下回你來,我叫玄機多備些魚?!?/br> 待三人身影已消失在南海,風平浪靜,容庭芳這才踏回了魔界。他的身形消失在海平面上,就像是無人來過。一水之隔,一邊是天清云朗,一邊是昏黑孤寂。容庭芳摸了摸頭發。沒有人注意到,向來不著飾物的容庭芳,今天簪了個鳳尾簪。 在這昏暗的天色中,唯有它晶瑩剔透,色澤鮮亮,流光溢彩。 容庭芳將它取下來,看著看著,嘴角便勾起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