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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遠:“……”他的臉色也冷淡下來?!暗満z千年,意料之中?!?/br> 容庭芳剛要回嘴,卻是晏不曉一邊拉一個,說道:“你們不要這樣。大家都是好兄弟,同生死,共患過難?!币话褎ι献^的交情難道都忘記了嗎?“相逢應是大喜事。容兄弟從魔界出來見真人也很不容易?!庇殖嗲镞h說,“真人你分明也很想念他啊?!?/br> 這話一出頓時兩個人都跳了起來。 “我不是來見他的?!?/br> “誰說我想念他!” 晏不曉無辜道:“你要同我一道賞明月看夕陽,莫不就是在思念友人么。懷仁說他想念我的時候,就會覺得月亮特別明亮,夕陽也十分美,很想邀我一起看?!?/br> “……” 余秋遠簡直無話可說。別拿傅懷仁當例子,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典范。關鍵晏不曉還一廂情愿認為這是知己故交應該干的事——不對。這當然應該是知己朋友該干的。不然還能是什么?如果這不是朋友該干的事,他豈非是在把自己往火坑推?不,換句話說,是他用心純良,他對待晏不曉,哪怕是邀請對方同睡,亦是朋友之間該有的情分。 容庭芳聽到晏不曉頭一回話原本皺眉反駁,但聽到第二句,莫名心頭愉悅爽快起來,方才的阻滯感頓消。他含著笑問晏不曉:“余真人很想念我?” 晏不曉痛快道:“不錯?!?/br> 容庭芳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問他,什么時候去魔界找你。他說等你來了再說?!眲π拚UQ?,“這豈非就是知道你會來?”說罷感慨,“你二人之間如此默契,難怪要叫旁人心生羨慕?!?/br> “哦?誰羨慕了?” “大家都這么說啊?!标滩粫孕南?,而且魔尊和余真人要好這不是眾所周知的事?要不然魔界的人為什么特地跑來告訴余秋遠,說魔尊新近收了兩個人,不就是故意為了氣他么。該懂的事,晏道長還是很懂的。 這回容庭芳不是心頭愉悅了,他是大大的愉悅,就連看余秋遠也順眼起來,包括覺得對方先前說什么‘愛找不找蓬萊不管’的話,也不過是因為別扭而與他置氣。余秋遠么,瞧著大度,其實很小氣的。鳥的肚子能有多大,比他龍大么? 這么一想,容庭芳覺得自己大人有大量,應該不要和蓬萊的掌山真人計較起來。當然,這么想著的魔尊,完全忘記了先前在煉獄谷是誰耍脾氣說什么恩怨兩清。 “懷仁還好么?” “暫時沒死?!?/br> “那——” “以后再說罷?!?/br> 這兩個人竟然就這樣愉快地聊起了天?從糾結中回過神的余秋遠剛想要反駁晏不曉這種不恰當的比喻,就發覺在他梳理語言的這段時間里,話題已經串了十萬八千里?,F在已經談到了‘魔界為什么總是要和蓬萊打架’的高度,再也回不到先前的層面上。 容庭芳道:“仙與魔從來是對立的,魔界和蓬萊一較高下有何不妥?!?/br> 余秋遠聽不過去。 “是你一直挑釁在先?!?/br> 容庭芳看過來,這回倒是沒跳腳。只說:“即便是我魔界不挑釁,你蓬萊就能放過魔界了?大洲就能放過魔界了?”他話說得簡單,卻再樸實不過。講的是最通俗易懂的道理。 “所謂對立,不過是互相懼怕?!庇嗲镞h不贊同這一點,他苦口婆心道,“倘若你們不要咄咄逼人,蓬萊也不會擔心自身難保。人心不都是相互的么?”正是因為不了解,才會猜疑。因為不信任,所以動轍刀劍相向。幾千年來,就成了習慣。仿佛仙和魔天生就要打架一樣。但是誰規定的這件事呢。 “好,你如此說,那我問你?!?/br> 容庭芳看著他,卻是一句比一句犀利。 “龍為什么會被鎮壓?” “鳳凰為什么絕跡?” “妖界為何退出大洲?!?/br> “那一日,我分明已率兵歸去,為什么黑蓮萬佛會沖上來殺我,害我徒兒慘死?” 但容庭芳話雖犀利,眼神卻是從沒有過的溫和。也可能是因為如今夕陽暮色,染就的錯覺。連帶著他說的話,也一并溫情脈脈起來。 “你不回答,我告訴你?!?/br> “龍被鎮壓,是因為功高過主,天妒?!彼?,“你以為,天上那幫人,他們是真的愿意等你功成身就位列仙班,從而搶了他們的權力?” “鳳凰絕跡,是因為鳳凰重情,而他們重情的人,卻都薄情。真心總被無心負。白家墻上供著鳳凰真跡,他們渴求的是你們的庇護嗎?他們想要的是你們的臣服。就算鳳凰遠離人間,躲到荒火之境的神木之上,亦不會躲過人心的貪婪愚昧?!?/br> “黑蓮萬佛要殺我,是因為我將后背露了出來。我不與他動手,卻也難保他心中對我沒有殺念?!比萃シ嫉?,“我最后悔的就是放過了他。這才給了他可趁之機?!彼寥坏?,“所以我后來從不留下后手。先下手為強,這句話永遠都不會錯?!?/br> 一樁一樁,一件一件,都是血淚的教訓。 這怪不得容庭芳。角龍為天而戰,卻墮于天。他對族人寄予過希望,結果希望抵不過猜忌。相信過也許蓬萊和魔界可以和睦共處,卻以損失了徒弟作為代價。容庭芳不是沒信任過別人啊,得來的除了辜負還是什么呢。 因為他強大,因為他頭破血流也要咬著牙活下來,所以他活該對別人報以善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