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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鶴以前沒有怎么見過余秋遠, 也就這回才能離得近了多看幾眼, 心里卻也驚訝。依他看來,蓬萊的掌山真人應當是個古樸的中年人, 沒有想到瞧著如此年輕,不但不老甚或說稱得上清俊好看。大約——鳳凰總是不一樣的。 余秋遠在金光頂負手等著。 白子鶴上前一步,拱手:“余真人?!?/br> 余秋遠道:“白少爺不必客氣?!比缓笳埶?。 白子鶴當然是說不敢的。余秋遠瞧了倒有些可惜。之前他在望春樓見白子鶴時, 對方意氣風發,如今內斂寡言, 眉宇之間也多了心事。既然白子鶴不坐,余秋遠不勉強。他直接道:“之前一直未得空,冷落了白少爺, 還請見諒。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天請你來,是想同你說一說,萬鶴山莊的事?!?/br> 果然提了。 白子鶴道:“傾聽真人箴言?!?/br> 余秋遠第一句話便道:“白式微死了?!?/br> “死在煉獄谷無盡崖?!?/br> 白子鶴微微睜大了雙眼:“你——你說?” 余秋遠平靜道:“我與魔尊打坐調息,他意欲偷襲,可惜失敗了。雖然不知為何,但恐怕煉獄谷會變成一片火海,與他脫不了干系?!?/br> 這事實在令人震驚。就算白子鶴與白式微關系并不如何濡沫,但好歹當了這么多年的祖孫,一時有些令人難以接受。偏偏余秋遠嘴里說的話,并不會是假話。白子鶴一時有些恍惚,扶著椅手,跌坐下來——突然開始難過。 就算想過要得到家主的位置,但白子鶴并沒有想過要白式微死。 余秋遠很是貼心的沒有說話,給白子鶴留足了消化的時間,盤算著也差不多了,這才又望向他。復道:“白老家主將家主之位傳給你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提過,萬鶴山莊所謂的馭鶴之術,并不僅僅是與鶴同修。他的馭靈,卻是役靈?!迸凵`。 “生靈各自有道,鶴修得道者可為人為仙,卻因受你們術法所縛,只能當一只靈鶴?!倍鴮ν?,卻還宣稱是為了避免仙鶴修得過于精深反成禍害。余秋遠面色淡淡,說的話卻一點也不客氣?!坝?,為一己私欲圈鎮上古鳳靈?!?/br> “其心險惡,不容于世?!?/br> 白子鶴:“……”他勉強道,“鳳靈一事,恐怕還有商榷。據我所知,祖上是蒙了鳳鳥的功德,因對鳳鳥有救命之恩,所以將馭靈一術相傳后人。真假尚未分明,余真人卻如此武斷,未免對我萬鶴山莊有失公允?!?/br> 公允—— 余秋遠勾了勾嘴角。他負手起身,朝白子鶴走去?!翱峙履悴恢?,鳳凰能涅槃重生,魂靈便記載了過去的記憶。鳳靈被你白家祖宗用計所困,不得已強行涅槃,撕裂的魂靈留了下來,故而長久在舊時歲月中煎熬?!?/br> “你若不信,我便叫你親眼看一看?!庇嗲镞h說著,忽然伸手按上白子鶴的肩頭。他走時輕輕巧巧令人毫不設防,突然出手速度如此之快,白子鶴心頭一驚就被按了個正著,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尚未反應過來,便覺身體一重,像是墜進一處深淵。然后身子一重,像是落到了地面。耳中是刀槍劍戟的聲音,待眼前暈眩過去,這才能緩緩睜眼。 光線太強了,白子鶴不禁拿袖子擋了光,等適應了些,方覺心頭震撼。一時之間,他震驚地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龍飛鳳舞,靈蛇嘶鳴,野獸露著獠牙,一記飛天斬如流光而至,靈蛇便成了兩半。修道者手持寶器飛身而過,望也不望這殘尸一眼。 這是一處古戰場。而白子鶴就在古戰場的中間。他有些彷徨無措,身邊的人卻像沒看到他一樣兀自奔走穿過。但令白子鶴怔忡的,卻是戰場上,他的前方,倒了一只艷麗的鳳凰。那只鳳凰是火紅色的,尾長如紅妝。它大約受了傷,正哀哀泣鳴。 有幾個人被這抹艷色吸引,奔了過來—— “這,這是——” 白子鶴有些訥訥。 “是萬鶴山莊的先祖?!?/br> 身邊忽然站了另一個人,他一驚,回身一看,是余秋遠。蓮冠高束的掌山真人揣著手站在他身側,面龐如玉,眼神冷淡似水?!八麄冞^來撿漏?!贝蛘痰臅r候,戰場混亂,確實是有很多人在里面要撿漏發橫財。這里死的妖獸皮毛可以化骨煉藥,沒人要的寶器能敲碎了重鑄,亦或轉手賣人。誰不心動??傆腥舜蛑蛑銊恿送嵝乃嫉?。 “富貴險中求?!庇嗲镞h道,“他們便是最不怕險的那一批?!?/br> 那幾個白家先祖跑到鳳凰身邊,一左一右轉了一圈。其中一位道:“大哥,這是鳳凰,是神鳥。如果我們救了它,是不是就能享受它的庇護,從此榮光萬丈?” 為首那人道:“不錯?!?/br> 剩下的人聽了十分高興,若果真能得到回報,豈非是天大的喜事。待要將那鳳凰抬走,卻忽然被攔住,一時有些不明所以,只叫道:“大哥?”他們有些焦急,在戰場上多耽擱一分,便是在送自己小命,眼下是沒人注意到這里,若有人來呢?這鳳凰是分他一半好,還是不分他一半的好。來人就算了,若來妖獸呢? “急什么?!蹦侨搜凵裼行╆庲s,白子鶴忽然就想到了白式微,其實他們長得并不像,但不知道為什么給人的感覺就特別相似。他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先把它帶走?!?/br> “帶走?帶走養著嗎?鳳凰怎么養?它不是要睡梧桐木嗎?沒有靈水它會死的?!闭f話的人有些謹慎小心,“而且若是被它的同族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