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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這樣將晏不曉按捺下來,一邊心想,這里動靜如此之大,谷外一定好不到哪去。符云生在外邊不知道怎樣。正這樣想著,卻是灰紅的云端中,倏忽飛來一個人?!疤K真人!”說人人到,正是符云生。他卻不是一個人,背上還伏了個人。 “懷仁?!?/br> 晏不曉化作一道劍光,沖到了符云生面前,將玉璣峰弟子嚇了一跳。他伸手扶過傅懷仁,見對方面色青紫,一時大驚失色。驚疑道:“他怎么了?” “大概要死了?!?/br> “什么?”晏不曉心頭大駭。 符云生連忙改口:“筋脈阻塞,再不救就要死了?!?/br> 蘇玄機掐過傅懷仁的手腕,觸了一下脈:“病勢沉苛,但有藥滋養,本來一時半會死不了。為什么會突然血脈滯留?”他眼神如電看向白子鶴。 白子鶴本在疑惑,因為他未向傅懷仁出過手,但被突然這么一瞪,頓時有些心虛。白式微會如何對待傅懷仁,他可不知道。一時有些閃躲,伸手掏出一個瓷瓶:“讓我看看?” 他隨身還帶了一顆大轉還靈丹。 卻被晏不曉一攔,晏不曉道:“不勞白少爺費心了?!?/br> 臉沉如霜雪,哪里還有方才無辜純良半分。 蘇玄機道:“莫急?!彼?,“藥拿來看看?!?/br> 白子鶴將大轉還靈丹給蘇玄機,蘇玄機嗅了嗅,捏開傅懷仁的嘴讓他咽了下去?!按_實是大轉還靈丹?!标滩粫赃@才面色一松。但是蘇玄機眼下也不方便說,大轉還靈丹是救命用的,像傅懷仁這樣根本承載不了過多靈力的脈象,只是油盡燈枯,最多也就一兩天的時間。而且也吃不了第二顆還靈丹了,稍微有些靈脈沖勁,立時就能暴斃。 可是晏不曉如此小心,加之眼下情勢緊急,蘇玄機只覺說了也無用。 晏不曉見傅懷仁果真面色好轉一些,這才道:“方才情急,冒犯白少爺?!?/br> 白子鶴擺手:“不妨,不妨?!?/br> 說來他內心對傅懷仁一直有些愧疚。倒沒有想著要看對方去死??倸w是能救便救一救。雖然白子鶴和蘇玄機一樣的心知肚明,這藥不過是救個急。 這邊,符云生沖蘇玄機作了一揖,方憂心道:“谷外地面裂開約有數十里,恐怕還要往外而去?!彼氲椒讲乓姷降木跋?,很是焦慮,“我看這地裂沒有止住的趨勢,此地無人,可若任由它蔓延下去,只怕會殃及民生?!钡菓{符云生一人之力難以阻止。所以就算傅懷仁受不了這里高溫,他也只能背著傅懷仁進谷找蘇玄機。 若將傅懷仁放在谷外,只怕不多時被地火吞沒,只會死得更快。 就在這時,白子鶴忽然驚呼道:“你們看那里!” 蘇玄機和晏不曉聞聲看去—— 漫天碎石之中,一條銀龍和一只火紅的大鳥自山崖間騰飛而出,鳳鳴龍嘯,交纏于天際。那哪里是火紅的大鳥,它的尾巴又長又艷,沒有一絲雜色,比天邊最美的霞光還要耀眼。 白子鶴愕然道:“這是什么,這是鳳凰嗎?鳳凰不是五彩的嗎?” 上古有云,鳳凰多五彩之姿,天鳳卻為丹鳳,通體艷紅,似一團烈焰更勝火。但天鳳若未成形,連尋常鳥雀也不如,色彩斑斕如雉雞。 蘇玄機:“……”他怎么就沒想到! 白子鶴沒見過胖雞,也沒見過容庭芳。晏不曉卻見過,他喃喃道:“聞人兄弟?” 蘇玄機還沒消化完天鳳的事,心頭又是劇震。 “……” 他怎么能不震! 師兄是只鳥。 師兄是鳥中的鳳凰。 師兄是鳳凰中的天鳳。 魔頭不是人。 魔頭他媽還是條龍。 這條龍和師兄竟然還纏在一起! 蘇玄機要吐血了。 當下長劍一招,哪管下面刀山火海,怒氣沖沖就要殺過去——蓬萊的鳥,一根鳥毛也不會給別人,更別提那人還是魔頭! 卻說龍鳳二人,待落地,卻是地動山搖,四處是崩裂之聲,叫人站也站不穩。不止是碧潭成了火海,石雨層層疊疊,大大小小炸裂開來的碎石劈頭蓋臉朝崖底砸了下去,足以將整個碧潭掩埋成地下的深墓。容庭芳甫一落地,便化作人形,瞧著余秋遠的神情十分復雜,又怒氣沖沖?!澳銖臎]告訴我你竟然是鳳凰!” ——鳳凰怎么了,鳳凰吃你龍的大米了。 余秋遠嘀咕道:“你也沒問啊?!?/br> 容庭芳道:“我怎么知道你們鳥有幾種長什么模樣!” 何況天鳳和尋常鳳凰長的又不一樣! “……”說到底是余秋遠欺騙在先,他頓時有些心虛。 原來之前容庭芳落入火海之時,尚能視物,本來炙熱難忍,卻乍見余秋遠毫不猶豫隨他隨身躍下。在他面前倏忽一變,紅光散去,竟是一只艷麗的大鳥。尾長如紅綢鋪地數十里,就像人間紅妝。丹鳳勝火,容庭芳怔愣間,就見天鳳張口一吸,火焰盡數入它腹中。隨后將他襲卷而起,一聲鳳唳便要朝上飛去—— 容庭芳會失足不過是因為受不住這高溫,既然天鳳替他辟出一條生路,他亦不是無能之輩,當即立斷化為原身。龍屬水,靈雨真水,三昧真火亦要懼它三分。地火不自覺間便退了一步。龍騰鳳飛天地祥景,可惜人間帝王無緣得見。 容庭芳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疑惑,按著余秋遠肩頭,就想問,你既然滿口謊話,那究竟幾句真幾句假,又到底有沒有來過無盡崖。他還想問,你到底是一慣穿的紅衣,還是只是褪了層鳥皮。那紅衣人在崖邊孤苦無助的模樣,隨著余秋遠追他下火海之后,變得如此清晰,一回,兩回,又三回。容庭芳再也忍不住,迫切地想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