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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容庭芳出現后,蘇玄機便像個透明人一樣,明明就在此地卻不在兩人眼中,被晾在一旁多時。原本蘇玄機還因為容庭芳的緣故十分生氣,但在剛才兩人互相指責的過程中——他忽然覺得自己氣不起來了。 大概是因為這兩個人的氣焰能直上云霄,而他那點氣與之相比較不值一提,蘇玄機竟然產生一種‘自己就像是這世間唯一一個正常人’的錯覺來,甚至還能平靜地勸個架。 可惜并沒有人理他。 這個時候蘇玄機突然就想起來,從前容庭芳和余秋遠互相爭斗的時候,別人好像也插不進一詞半句的。因為殺傷力太大,他們兩人打架一直都在天上打。而每到這時候,渭水兩邊,一邊站著蓬萊,一邊站著魔界,一邊白,一邊黑,就會暫時放下手上爭端,仰著腦袋看天上。兩大高手的免費現場教學,總能令人受益匪淺。 順便賭一把,看今天誰先收手。 輸贏對半開。 “……”蘇玄機嘖了一聲。 他怎么就忘了,其實這兩個人誰也得罪不起,只能互相得罪。 而那邊兩個人,已經從互翻舊賬,終于上升到了動手。容庭芳一鞭子甩過去,余秋遠迅疾而退,那一鞭沒著人身上,便打在了巖石上。碎石崩裂,令蘇玄機都不得不避遠一些。余秋遠瞥了一眼山石上深深的痕跡,心有余悸,咬牙道:“你竟然來真的!” 容庭芳收回龍骨鞭,旋身已近跟前,銀眸中怒氣騰騰:“我幾時和你說過假話!” 話這一開口,心頭不禁一痛。 枉他這么信這只胖鳥,原來都是假的,叫他怎么能不氣。于是招招都是狠手,鞭法凌厲毫不留情,任那襲紅衣不若以往左避右閃,厲聲道:“你的千機劍呢!拿出來與我一戰!” “你非要打?” “要!” “好!”躲閃之中,余秋遠踏在一塊飛石上,忽然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說罷竟然不避不閃,眼一閉,任那龍骨鞭朝面門呼嘯而來—— 平地疾風起,碎石亂飛,一塊石子崩過余秋遠的臉,白皙的臉上滲出一道血印,凝聚如珠,與他身上那襲紅衣映在容庭芳眼中,格外刺眼。鞭子都已經近在了身前,余秋遠竟然真的是鐵了心連躲也不躲,蘇玄機不禁一聲驚呼:“師兄!”卻是長鞭一歪,橫掃千軍之勢削了一座山頭,發出轟然巨響。 差點來不及收手的容庭芳怒道:“你找死嗎!” “不是你要動手嗎?”余秋遠睜開眼,紅衣獵獵,“我成全你!” 容庭芳驚愕道:“你來真的?” “我也幾時同你說過假話!” 他二人已然湊得足夠近,那一截脖頸就在容庭芳眼前,他只要一伸手便能掐住。而余秋遠表情堅定,不屈不撓,瞧得容庭芳恨得牙癢。他分明手癢,鞭癢,牙也癢,恨不得揪住眼前的人好好打一頓,可是真的那鞭要落上去,卻鬼使神差收了手。 容庭芳焦躁不已,火大道:“你分明就是故意——” 故意——吃準了他,根本下不了手。 ——所以他才覺得可恨! 察覺鞭子打在身側,碎石崩在臉上,卻沒有身體被撕裂的痛楚,余秋遠這才緩緩睜開眼。眼中神色復雜,并不比容庭芳少。卻只道:“動手??!我攔你了?” ……就是故意的。 一來各種事情攪在他心中,叫他酸澀不已。二來容庭芳不愿聽人說話,動輒拎鞭動手,還是認真的,叫他心頭發涼。幾相盤桓,倒是生了賭氣的心思。余秋遠心想,他就站在這里,任你去打,打死算他輸??纯词遣皇沁@么多年來,他們之間的情份從來就沒有半分! ——原來還是有半分的。 余秋遠向來是個體貼的人,他也不想這樣弄得劍拔弩張,兩人氣焰更盛。本來他想好了,待煉獄谷的事了結,再尋個恰當的時間,合適的氛圍,與容庭芳慢慢坦個白??偛皇窃谌绱吮黄葻o奈的情況下,以一種最不堪的姿態,將真相呈現在兩人之間。 但容庭芳生氣可以,那些口不擇言的指責,卻未免過于荒唐。 一時之間,三人俱是無言,兩人心頭都是大亂。真與假,過去和如今在腦中交替浮現。拋開一時的憤怒,容庭芳一時竟然不知自己該作何心情。他本該憤怒至極,直接沖上前去好給這人一刀。又或者扭頭就走,眼不見為凈當自己這兩個月瞎了眼??墒恰?/br> 大洲最大的兩尊佛在那里面面相覷,氣氛冷極,蘇玄機突然覺得他在這里才是一個尚算有些腦子的明白人。他咳了一聲:“那個——” 作者有話要說: 蘇玄機:你們好好說話。 芳秋:閉嘴! …… 蘇玄機:……(臥槽我這身份不對吧) 第56章 口嫌體直 “那個——”蘇玄機略有些謹慎, “你們要不要冷靜一點,換個地方說話?” 容庭芳冷眼看過來。 蘇玄機下意識退了一步。 一想,媽的他退什么退。復又往前挪了一腳。 看在容庭芳和余秋遠眼里, 便是這位素凈的蓬萊仙人進進退退, 仿若跳舞。 容庭芳火氣正盛, 滿腹余怒不得消, 見狀冷笑道:“不愧師出同門?!?/br> 一樣的蠢。 余秋遠臉色一沉:“你什么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