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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到既然余秋遠未死,那說不得容庭芳亦未死的可能。 蘇玄機道:“他是容庭芳?” 余秋遠下意識反駁:“不是啊,他叫聞人笑?!?/br> “……”蘇玄機沉默一瞬,瞬間怒目,“我名下弟子才叫聞人笑!師兄,你說的這個人連姓名也要假冒,他果然是容庭芳!是不是他害你變成如今的模樣!”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余秋遠呆了一呆,不可置信道:“門內來的弟子叫聞人笑?” 蘇玄機道:“不錯!” 說罷他就將頭一回遇到聞人笑的事,加上這一回聽聞容庭芳的名字故而起疑心的事一并說了出來。 “若非在萬鶴山莊聽說他叫聞人,我不會去查弟子名冊。我本來還懷疑,是否是我山上弟子中混進了別有用心的人,可如今照你模樣看來——師兄,依你往日習性,對救命恩人,最多謝過了事,早已回到蓬萊?!碧K玄機斬釘截鐵道,“你明知此人深不可測,亦非不認得回來的路,卻非要留在他身邊。豈非說明你對他了如指掌?” 他能維護著的誰,還用懷疑嗎? 被剖析了個徹底的余秋遠:“……” 有時候,有一個認識了幾百年的師弟,還真不是一件好事。 教養他們的師父早已踏虛空而去,剩下的只有他們師兄弟兩個相依為命掌管蓬萊。他們之間太過于了解,余秋遠眉毛動一動,蘇玄機便知道他想干什么。 本來余秋遠還想再編一編,可惜蘇玄機雖然從前愛玩,卻不是個好糊弄的性子。眼下他連問也不問,顯然鐵了心認定那人就是容庭芳。蓬萊金身變幻多端,千人千貌在蘇玄機眼中,亦不過是一個模樣而已,根本不值得疑慮。 謊話既然已毫無意義,余秋遠只能承認:“你說的一點也不錯?!?/br> 這人確實是容庭芳。 “我沒死,他也沒死。我與他這些時日,一直在一起?!?/br> “為什么!”聽到余秋遠承認,蘇玄機心頭大定之余,卻不解道,“你知道蓬萊和魔界為了你們兩個的生死,打了多少回?若你們安然無恙,為何不早日歸來!” “玄機?!庇嗲镞h低聲道,“并非我不愿?!?/br> 他閉閉眼,當日瓦行的穿心一劍尚在記憶之中,即便不記得所因何來,但那涼心痛楚卻是刻在了骨子里,哪怕他涅槃無數回,也不能忘掉。 余秋遠徐徐道:“你知道,魔界向來是大洲的眼中釘,亦有許多人看容庭芳不順眼?!?/br> “沒錯?!碧K玄機毫不客氣地承認,“要他命的人,比天上的星星還多?!?/br> 但這怪不了別人,實在是容庭芳太招人恨。 “當年就因為黑蓮萬佛殺了他大將一事,那魔頭便恨不得將整個大洲給淹了。大洲諸多門派都被他忌恨了遍?!碧K玄機道,“若不是師兄你一力阻攔,渭水倒灌進大洲,村落無辜被淹,他就是逆天行事,早就該受天罰誅心之苦??伤Ы珙I過半分情嗎?” ——蘇玄機說的一點錯都沒有,突然被罩了一臉舊事,余秋遠有些茫然。這事是容庭芳心頭的痛,也成了橫在他們中間的一道心結。余秋遠其實完全可以解釋,但他覺得說了沒用。 一來容庭芳在氣頭上什么都聽不進,一心認為余秋遠與黑蓮萬佛是一伙兒的。二來,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倒行逆施會得到什么結果嗎?坐到他這個位置,又非三歲孩童,能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扇萃シ几静粫诤?。 他想要誰生,便讓誰生。若要人死,那人不得不死。至于他自己會付出什么代價,容庭芳根本不放在心上。任性妄為,肆意之至,連自己的性命都能漠然視之,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但余秋遠有時候,獨自一人望著茫茫大海時,偶然會覺得,這份心其實容庭芳還是領的。畢竟他若不領,十個余秋遠也攔不住他。哪里還能只在大洲劃下一道深淵萬丈。但這究竟問誰才能知道呢,恐怕只有容庭芳自己才會知道—— 余秋遠嘆道:“你說的不錯,但黑蓮萬佛還是死了?!?/br> “什么?他死了?”蘇玄機有些驚訝,隨后他沉思起來,“佛門毫無動靜,我不曾聽說過這件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余秋遠道:“我與他在一起時,他親口說的?!?/br> “……”蘇玄機道,“如此一來,佛門與他是勢不兩立了?!?/br> “由此可見沒有人知道黑蓮萬佛死在他手中?!庇嗲镞h搖搖頭,“若佛門早知此事,魔界與他們早就不得安生。黑蓮萬佛雖是佛門中人,與佛門卻并非如何交好,他心存邪念,下手偷襲容庭芳,也是存了私心,就算是死,也不過是天理輪回?!?/br> 其實余秋遠倒不是只為了救黑蓮萬佛。他雖然入了蓬萊,修的是天道,可有時候,人自作自受,實在是天理循環。佛門本該是清凈無塵之地,黑蓮萬佛滿心私欲,他殺了沙那陀,便是他的劫,他的孽,劫與孽,只有本人去償還。 要容庭芳放過黑蓮萬佛,是根本不可能的。怪只怪黑蓮萬佛運氣不好,隔了這么多年,不知怎么走的路,依然是撞在了容庭芳手里。但容庭芳倒也沉得住氣,若要他以往,早就將黑蓮萬佛的首級送到佛門,一通挑釁。但如今只是將他封在了熔心湖? 這一點,余秋遠并沒有想通。但他也不必同蘇玄機解釋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