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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但如今你因禍得福,平白得了人家鳳靈修為,說不定品種都換了一個,難道沒從中得到好處?”容庭芳道,“豈非就是飛上枝頭當鳳凰?” “……” 聽上去是有這么些歪理。胖雞沒打算就品種問題和容庭芳深究。容庭芳說來頭頭是道,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處,但余秋遠心底存著疑慮。煉獄谷既然如此難進,容庭芳又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須知婆娑羅的故事,余秋遠縱使有所耳聞,也不過一知半解。 到底是過于久遠,是是非非誰說得清楚。 要說如何知道這么清楚—— 倘若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呆了三年,每天面對焦黑炙熱的巖石,生生不息的地火,無別處可去,他早就會無聊地發瘋。就算是石頭,也能數出不同的花樣來。何況是生于地火中的花花草草。引絳草而已,容庭芳天天見著它生了敗敗了生,不知道多少回。 “如何知道——”容庭芳低低笑了兩聲,一拂寬袖,將胖雞攏進臂彎之中?!斑@天下間,你若真想知道一件事,時時看著,日日惦記著,總也會什么都清楚的?!?/br> 怕只怕枉作有心人。 祠堂內,白子鶴站在一旁,上座是鐵青著臉的白式微。 自白式微借口龍骨叫人盜走,他一路往祠堂而來——他也不得不來。傅懷仁當著眾人的面,給他臺階,假稱鳳靈已歸于祖祠,難道白式微就要當眾打自己的臉?祠堂內燈火通明,外頭是青天白日,里頭卻像是幽閉了上百年的牢籠。白子鶴站在一旁,并不言語。 白式微冷靜了一會兒,方道:“子鶴,你來?!?/br> 白子鶴應了聲是,走上前去。 只走上前,忽然一道鞭影迎頭罩下,正好打在他膝彎。白子鶴猝不及防,委身一跪。 家仆驚道:“家主!”只喊了一聲,礙于白式微的威嚴,訥訥退下。 白子鶴道:“歧叔,我沒事?!?/br> 歧叔——就是先前提議讓白子鶴與容庭芳比試的那個,也是給容庭芳送大轉還靈丹的那個人。他長年侍候于白式微身側,白子鶴自年幼起就在他掌中照看長大,人非草木,總會生出一些感情。因而他不管怎樣,都不想看到白子鶴受罰。聽聞容庭芳與白子鶴交好,甚至他還挺高興。倘若可以,白歧倒是希望他的少爺能離開家族的囚籠。 白式微冷著臉道:“你知道今日為何打你?” 白子鶴知道個屁,可是在白式微面前,你若反抗,更沒有好果子吃。他自小就明白這個道理,故而不管心里如何咬牙切齒,面上順從白式微的話,低聲道:“因為孫兒犯了錯?!?/br> 白式微又道:“錯在何處!” 白子鶴:“……”意思意思得了,還非要說個一二三出來,想打就打??! 幸好白式微也并不是真的要問他。 白式微道:“昨日我與那個人做過約定。他若輸了,按我白家家規,便要當眾受噬骨鞭刑??墒俏覀兌贾?,他沒有輸。你看錯人在其一,引狼入室在其二,輸了比試在其三。你說,這記鞭子,受得你實不實!” ——人是傅懷仁領著自己來的,比也是白式微自己提議說要比的。他分明在要比試前才知道這一回事,趕鴨子上架非得叫他祭個鳳靈出來。狗屁的鳳靈,還不如他往日馴的靈鶴來得有用。這會兒功夫全賴上他了! 腿間的鞭傷隱隱作痛,但白子鶴硬是咬牙忍下來。他道:“家主說的是?!?/br> “老夫打你,該不該?” “該!” “好!白歧!”白式微道,“剩余八鞭,你來打!” 白歧驚道:“家主!” “你再多廢話一句,便多加一鞭!” “我……” 白子鶴冷靜道:“歧叔,無妨。是子鶴無用,叫萬鶴山莊今日蒙羞?!?/br> 白歧:“……” 噬骨鞭刑,一鞭便可破皮rou,三鞭能見白骨。九鞭打完,白子鶴背上已隱隱現血,冷汗涔涔。如此說來,或許還能稱是白式微好心,只叫有惻隱之心的白歧下手,倘若是白式微用上十分力,白子鶴眼下已然是廢了。 九鞭畢,白式微這才站起來。 他走下去,親自將白子鶴扶起來。 “鶴兒?!?/br> 難得叫得親厚。 “祖父對你心寄厚望。你既然是萬鶴山莊未來家主,鳳靈在你手里被他人奪走,若不搶回來,叫萬鶴山莊顏面何存。一個沒有顏面任人奚落的萬鶴山莊,往后要承擔的責任與壓力,遠遠不止這區區九鞭之苦。你明不明白?” 他一番話,既痛心又懇切。白子鶴面上的冷汗流下來,定定看著白式微。道:“明白?!?/br> 白式微點點頭:“你明白就好。老夫老了,白家就指望著你。子鶴,莫要叫老夫失望?!彼焓种溉?,上頭數百排位,皆是白家先人。他們每一個,都為家族的榮耀和地位付出過許多精力。最上位的,便是當年第一個養出鶴靈的人。 “老夫會一直看著你,祖先們也都看著你?!卑资轿⒄Z重心長道,“萬鶴山莊自祖輩傳承至今,多年的心血絕不能在你我手上毀于一旦?!?/br> 他言盡于此,拍拍白子鶴的肩。 “今夜便留你一個人在這里,好好想想?!?/br> 白式微手掌寬厚,落下有如山壓。卻在他將走之時,白子鶴忍不住喊道:“祖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