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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那陀也懂事,萬事都替容庭芳考慮周到,論起排兵布陣,還能點出一二,算能得容庭芳歡心。那回是容庭芳實在閑地骨頭癢,突發奇想,把沙那陀召過來。 沙那陀眨眨眼:“尊主?” 容庭芳道:“你已修習有成,他日終將上戰場。先隨我去練練手?!?/br> 沙那陀很聽容庭芳的話,也不問去哪里。等迷迷糊糊到了蓬萊界外,這才有些遲鈍。 “這是——” 容庭芳很得意:“這是日后我們要住的地方?!迸钊R終歸還是會握在他手心里。倘若余秋遠識相,尚能分一半給他們一道居住。只是海這面得是他的。 “要住的地方……”沙那陀喃喃自語,隔著渭水,重新望去。那里仙山隱在云霧之中,待飛得近了,方覺金頂碧閣,頂端還掛著彩虹。他眼中露出微微的笑意來?!拔蚁矚g這里?!?/br> 容庭芳拍拍他的肩膀:“好,你便作一等大功臣?!?/br> 沙那陀點點頭,又疑惑起來:“那我們現在?”話未說完卻是一愣。 容庭芳在沙那陀眼里,是君,是主,是師恩。君主親師的關系在那里,向來令他尊重亦從來不敢逼視容庭芳的容顏。但就算不看,他也知道魔界這位尊主素來是威嚴莊重的。他從未在容庭芳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 小小的雀躍,又有些壞事將要得逞的快意。 容庭芳沒注意沙那陀的疑惑,他只是想到,在余秋遠閉關期間給他找些事,倘若能令他不得不提早出關,豈非是一大痛快事。若是不出關,給他添些堵心事也是好的。也就是蓬萊那處靈xue他找不到,不然早就闖進去和‘老朋友’親切地招呼了。 “我先前不是教了你法術。正好你來試試?!?/br> 術法——教是教了。 但是…… 沙那陀有些猶豫,可是容庭芳這樣說了,他只能硬著頭皮念出口訣來。 ——容庭芳的微笑停在了臉上。 兩只小鳥在他指尖扇啊扇的,吧嘰一口吐出一團小小的火焰,把自己的毛燒沒了,然后驚慌失措地嘰嘰亂叫,砰砰兩聲就成了兩縷煙。 容庭芳:“……” 沙那陀有些尷尬,小心翼翼地接下去:“學是學了,可是那水龍不出來?!?/br>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跑出一對鳥,還只會噴火??赡苁且驗樗窃谘嫔交鹂趽旎貋淼年P系?也許從海里撿回來,就又不一樣了。沙那陀拿眼睛瞄容庭芳,躊躇了很久。 “尊上,你還好吧?” 容庭芳看著他:“你覺得呢?” 沙那陀大著膽子碰了碰那燒焦的一縷頭發,義正言辭:“舊的不去,新的不來?!?/br> “本座送你見那對鳥信不信?” “……信?!?/br> 來都來了,不給余秋遠添點亂子說不過去。后來他們削了蓬萊一座山頭,一時得意忘形,終于叫蘇玄機他們發現了。一幫人在后面拼命追。沙那陀沖他們彈著那對只會吐口火的小鳥,雖然并沒有用處。倒是容庭芳一鞭掃起海水如瀑,把蘇玄機他們淋了個全身通濕,氣得哇哇亂叫。盡管并沒有把余秋遠逼出面來,容庭芳依然哈哈大笑。 他一把拉起還想反擊的沙那陀:“就你那鳥,他日把水龍術練練好再來吧?!?/br> 與其說是四處逃竄,倒不如說是容庭芳在繞著圈逗蘇玄機他們玩。 人被他們撇在身后,乘風踏浪中,沙那陀問:“余秋遠是誰?” 容庭芳的長發糊了他一臉:“我不曾與你說過他么?” 沙那陀艱難地避開不停扇他巴掌的頭發:“只有耳聞,不曾明說?!?/br> “他你應當認識?!比萃シ急居嗾f,想了想灑然一笑,“總有見面之時,叫他親口告訴你。你是我四方城未來的大城主,蓬萊怎能不孝敬些好物過來呢?” 后來見是見了,結果不大好。只除卻那一回,容庭芳與人向來正面迎戰,再未避人耳目。 而今夜倒是難得。 火光游龍,追趕而來,一眨眼之間,容庭芳仿佛回到了少年時。那時他也是這樣在荒郊野外奔走,剛能化形,還是小小一個孩子。 少年尚未長成日后兇殘的模樣,被人追趕有些不知所措。 他什么也沒做,不過是見著一個阿婆摔倒了,就將她扶回家中。幼龍化形尚不能掌握,阿婆請他喝茶,茶水潑在身上,便顯露出了鱗片。 他往后一退,清脆一聲碎響。方才還慈眉善目的老人滿臉驚懼,表情逐漸崩壞。 “……” 頭上長著角的孩子往前跑著,前面就是水塘。入了水,就是他的天下。身后有人舉著火把追來,拼命在那喊道:“妖龍出水必惹災禍??!不能叫他跑了,快,我們要抓他去祭天!” 幼龍在逃跑的過程中摔了一跤,水邊紅光艷艷,那不是象征光明的希望,而是地獄來的煉火。身后的人追趕而至:“妖怪,現下就是你受死之時!”紛紛擾擾的聲音傳入少年耳中,他咬緊牙關,旋身往就近池塘一躍,驀然間一條銀白的三尾銀龍嘯吟著沖出水面,叫人驚慌失措地跌坐在地上,就怕命喪妖腹。 曾經龍族也風光過,可惜在四界混戰之時,因貪吞人修犯了戒條,故被天罰鎮壓在幽潭之中,不著天,不著地,永世跨不過界門。妖界退出三界之外,天地靈氣稀薄,靈物少存,天下逐漸就成了人的天下。偶爾海域之中有個把蛟龍,便成了眾人追逐捕獵的存在。仿佛能捕上一兩條,便足夠證明自己的實力遠在他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