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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雞被容庭芳鬧得不行,呼啦一下飛起來,停在梁上。 再一停下,卻發現容庭芳脫了衣服。 “……” 身形頎長,肌理分明,肩胛骨像是振翅的蝴蝶。但這并不是一只纖弱的蝴蝶,恐怕是一只霸王蝶。褪了一地的衣物中,容庭芳淡定自若地除去最后一件衣服,光著身子走到了外頭。這里外頭就是一汪泉眼,大約是依山建的,山靈有龍,很適合他。 “我要閉關修煉?!比萃シ级诘?,“你替我守著?!?/br> 角龍每進階一層,額間云紋便繁復一層。之前他在水鏡中看時,發現他額間云紋隱隱綽綽,似有變化之意,如此推斷,大約快到蛻鱗之時。蛻去一層鱗,他的角就會更堅固一分,也意味著他較如今更為強壯。 之前被郝連鳳追到湖中時,容庭芳發覺借靈水和靈石修煉事半功倍。是以他一見望春樓,一知道傅懷仁的身份,心中就有了打算。好東西自然能用則用,最有錢的地方,最厲害的劍修,最危險卻奈之不何的人,天底下還有比傅家更安全的居所嗎? 容庭芳打算借此地養傷,余秋遠再欣喜不過。他巴不得容庭芳一天到晚在修煉,最好是閉關,這樣他才能夠趁機將容庭芳的金丹給取出來。 容庭芳坐進溫水之中,溫水像受驚一般避讓開來,過得會便又小心翼翼靠近了去,親昵地在他身上蹭了蹭。容庭芳本不想急功近利,但在見了厲家和余秋遠的人偶后改了主意。 他一口氣吞了五顆赤金石。 一顆就足以令普通修道者吸納半月有余,容庭芳再不是人,他也有血有rou。強行擴充了自己的脈絡,臉色都是爆紅的,看的胖雞一陣心顫,以為對方將要爆體而亡。沒成想過了會便恢復如初,只是再怎么叫容庭芳都沒有反應了。 “喂?!?/br> “容庭芳?” “聞人?” 胖雞變著法地戳容庭芳,對方如一尊白玉石雕,除了臉上身上淌下的水珠尚且帶著溫意,一絲反應也無。試探無回音,胖雞頓了頓,隨后眼中浮現笑意。它振翅一揮,忽然變幻身形,短短的翅膀成了剛勁有力的健翅,短而略焦的尾羽色澤亮麗,宛若絲緞,是世上最艷的色彩。一聲鳳鳴,鶴蘭軒的外圍頓時被一層光籠罩,那光很短,乍然一下便沒了。 只是,旁人再也瞧不見這山頂曾經有過一間庭院。 本想給貴客送飯的家仆在空蕩蕩的半山腰呆滯了半天,扔下食盒就朝傅懷仁沖了回去。 “老爺!房子沒啦!” 那么大一棟房子,叫人連根給端啦! 龍身既已隱去,殘留在外的鱗片便沒了生氣。 南海,遠在渭水之端的蓬萊。金光頂上有個人正在掃地。他穿了一身樸素的衣裳,面貌平平無奇,腰間懸了個香囊,正隨著他掃地的動作一晃又一晃。 須臾一個身著云紋銀絲靴的弟子走了出來,隨后是一大片??丛诼勅诵ρ壑?,就像是傾瀉而下的蚌殼。幽潭的底端有角龍所居住所,那里四處都覆著白沙貝殼。貝殼上的沙礫嵌在其中,在深水之中若遇到光亮,就細細碎碎的閃著,堪比天上星光。 流沙傾覆時,也是這樣白花花一片而下的。 聞人笑撐著掃帚,站在一邊看著他們。 人群中走下來一個人,冠如白荷,是蘇玄機。他的面上有著淡淡的憂愁。自從他執掌金光頂諸多事宜而不見余秋遠,他臉上的愁色便不曾消退。 蘇玄機很少下金光頂,他們要到哪里去? 大千世界每一處都叫聞人笑新奇,每件事也比幽潭有趣。哪怕是當個掃地弟子。 “你?!?/br> 聞人笑從深思中回過神,見人望來,指了指自己?!拔??” 白絳雨袖著手:“是你?!彼粗勅诵ρg的香囊,“你這里裝了什么?” “這是——”聞人笑摸上腰間香囊,本欲說出話來,卻一卡頓。但他鎮定自若,只從中取出一片蚌殼,遞到白絳雨面前?!斑@是我上山前撿到的,聊以慰思鄉之情?!?/br> 思鄉之情,故人之誼—— 白絳雨本來是察覺有龍氣,故有此一問??稍偬骄?,卻不再有此感覺。大約是他察覺錯了。如今聽聞人笑如此說,不曉得哪個字觸動了他的心緒,便沒再提。只說:“既已修道,便不入紅塵俗世。你心里揣著顧慮,是入不了大道的?!?/br> 聞人笑道:“峰主說的是?!?/br> 卻是蘇玄機在那看過來:“還不走?” 白絳雨道:“就來?!?/br> 自與眾人御器而去。 徒留聞人笑一個人柱著掃帚立在那里,在他的香囊中,有一片龍鱗貼著他的蚌殼,本是生機盎然。聞人笑待他們走遠,方將它取出。陽光下,那片幽幽泛著藍的鱗片像一片貼花。 干癟如柴。 “……”自懂事起,這枚鱗片便一直在他身邊,樹祖說要他交給該交的人。聞人笑恪守承諾記至如今。不過他偶爾也會奇怪,角龍族中,沒有人能將一枚鱗片遺留如此之久遠而依然有如活物。聞人笑對于容庭芳的龍鱗在他手中如此溫馴而如己物,亦是不明所以。 而今龍生鱗未絕,龍滅鱗亦裂——容庭芳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困難么? 困難倒沒有,房子也沒端。這不過是一個極其簡單的藏身術。既然容庭芳要修煉,余秋遠自然要趁他的意,決不能叫任何人打擾才好。他施完術,便似耗盡了力氣,跌落在水中,身上光鮮亮麗的羽毛沾了水,滾落下來。在赤金石的催化下,容庭芳身上金丹的氣息越來越濃,余秋遠近乎貪婪地吸納著,調和自己的筋絡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