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不死是為妖_分節閱讀_48
“競爭什么?” “明知故問?!绷赫α诵?,伸出一只手指指著他,“你咯?!?/br> 江立還沒回答,玄商也湊到江立耳邊,小聲卻堅決道:“你跟他說,你是我的人,讓他死了這條心?!?/br> 梁政拽住江立的手,湊近了開口:“你跟他說過我們以前的事情嗎?”說著還故意在江立耳垂上呵熱氣。 玄商皺著眉扣住江立另一只手,一把把他拉回來:“你跟他說,不管你們以前發生了什么現在都成為過去式了?!闭f完示威地在江立耳垂上親了親。 江立剛想說話,梁政又用力拽住他:“你跟他說,我看他不順眼,讓他馬上離開皇城?!?/br> 玄商再使勁拽回去:“你跟他說,我看他不順眼,反正他也瘦成這樣了不如早點退位麻利地滾出皇城?!?/br> 江立全程都是懵逼的,就覺得自己被不停地拉過來再拉過去,聽到后來他們究竟在說什么都聽不清了,滿腦子都是“你跟他說你跟他說你跟他說你跟他說……” “好啦!”江立忍無可忍地甩開他倆,揉被拽得發痛的手腕子。 “我給你揉!”玄商和梁政異口同聲,又同時一把握住江立的手腕,察覺到對方的動作跟自己一樣之后就陷入了死循環的對視中,生怕先移開視線的那個人就輸了一籌……江立只能無奈望天。 “這個,”江立從袖兜里取出玄商以前見過的那個雕刻著精致的龍圖騰的木盒子,遞給梁政,“還給你?!?/br> 梁政愣了愣,接過來取出印章,放在手心上把玩,“君未”兩個字壓在他手心的血管上,壓住了太多愛恨情仇的癡傻。 他笑了,不似曾經的失意,卻也做不到瀟灑:“我未成名君未娶,可能俱是不如人?”眼神中尚有試探之意。 “你已成名我已娶,陽關陰路不相逢?!苯⒃频L輕道。 玄商看了看沉默的兩人,似乎也是感覺到了江立的心情,沒有再胡攪蠻纏。不過,他要是聽力沒問題,一定會反駁一句:明明我是娶的那個,你是嫁的才對呀。 梁政突然坐起身,狠狠把印章砸在地上,所用力道之大,印章先落地的那個棱角整個碎掉了。 “江立!你現在是后悔了嗎,后悔當初選擇輔佐我了嗎。我承認,我暴虐,我狠毒,但我這性格是怎么養成的你不是最清楚嗎?我知道我對不起天下人,可我發誓我沒有對不起你,你父親的腿也不是我的錯,是那群刁民——咳咳咳!”話未說完,梁政忽然捂著胸口倒了回去,咳得幾乎要把肺給吐出來,魏德義趕緊跑過來,熟練地用手帕抹去他唇邊的血跡,然后給他端來隨時備著的熱騰騰的湯藥。 江立揚起臉看了看他,聲音沉沉的:“梁政,曾經的苦難并不是遷怒的借口……你辜負那么多人的期望,便是最大的對不起?!?/br> 江立非常失望,他以為的勵志明君成了陰險小人,他期盼的盛世清平成了民怨滔天……自私一點來說,他可以不站在百姓的立場上想這件事,他最覺得荒誕的是那些奮斗的歲月,見不得人的勾心斗角,掃除外患平定內患的艱難搏殺,當初是什么支撐著他堅持? 是海晏河清的信念。 最悲傷莫過于,這信念到最后卻是被梁政親手毀去。 梁政喝完藥,躺在厚厚的靠墊上緩了半晌,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罷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與你爭執,反正我時日無多……”梁政慢慢地說,“你這次回來是想扳倒我的吧,我都知道,從一開始你就是這樣想的?!?/br> “偽造溫修遠的小兒子溫嘉木謀朝篡位的書信,使我自然而然尋著由頭把你暴露在朝中大臣面前,你吃準有人會先下手為強鏟除你,然后就可以用忍無可忍的借口順理成章返回京城,其實這幾年不過是在等一個有利于你行動的朝中局勢……” “從小到大我都很佩服你,你走出第一步就算好了接下來的每一步,一方面洞察敵方心理,一方面又在己方面前表現得很無辜?!绷赫匝宰哉Z說了很多,皮笑rou不笑,“呵呵,我想南威和你父母他們至今仍覺得你是一心歸隱山林、處于被逼無奈的弱勢地位吧?我倒是很想知道,你這位所謂的愛人是怎么看這一切的?!?/br> 江立下意識看了玄商一眼,玄商正盯著梁政琢磨這家伙怎么能做到嘴唇動來動去連續動這么久的,見江立看過來,玄商以為江立是嫌他這模樣太傻,于是就笑了笑,捏捏他的手指,乖乖地不去看梁政了,改為研究遠處的盆栽,小眼神時不時往他身上黏。 看著他那表現得很大度,實際上又十分在意的模樣,江立忽然心軟得一塌糊涂。 論狠,玄商本質上不比任何人差,而且他的狠是自我感覺理所當然的,所以江立不擔心玄商會在這一點上對自己心有忌憚。 拋去那些莫名其妙的抽風思維和舉動,玄商其實很乖,很率真,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而且全身心地喜歡你依賴你,這一點是那些在歲月蹉跎中生出越來越多嫌隙的伴侶最可望而不可得的。 梁政仔細觀察著江立看玄商時候的眼神,他終于發現,自己是輸的那個了。 “你們還是快點回去吧,別在我這里眉來眼去,看著礙眼?!?/br> 江立確實想回去了,可是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怎么,你以為余情未了就一定要糾纏著不放?”梁政自嘲地笑笑。 江立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忽然高聲問了一句:“你做了什么?” 梁政舉起兩條清瘦的胳膊:“我都這樣了還能做什么,幾年不見你的疑心病非但沒有減輕反而還加重了嘛?!?/br> 江立抬頭看他,眼神凌厲,冷哼一聲:“我相信一個惡貫滿盈之人可以改變,但不相信短短幾年你就變了,變得這么認命這么寬容了?!?/br> 以江立對梁政的了解,遇到這種情況,梁政做出什么極端的事情都有可能,唯獨沒有賣慘假裝白月光這一個選項,偏偏他就是這么做的。 梁政冷下臉來:“你憑什么認為你了解我?” “憑我征戰四方保你當皇帝?!?/br> 梁政一時語塞,半晌才點點頭:“很有說服力,但我沒必要把我想什么告訴你,你可不是心靈導師?!?/br> 江立看梁政不肯說,皺了皺眉拉著玄商走出去,梁政盯著兩人的背影沒頭沒腦冒出一句:“你家南威婚配了沒?” 江立回頭瞧他,他接著說:“之前我派人去竹林村幫你抹掉你存在的痕跡,原本要把姓李的一家和那個獵戶……叫什么來著,都給殺了,不成想卻碰上了一個人……” “陸良?!苯⑦@不是猜測。 他再了解不過,能阻止灰樓殺手的,只能是原本灰樓出身的人。 “對?!绷赫蠓近c頭,“陸良說他有辦法假裝你從未出現在花溪鎮而且不傷害那些人,但條件是求娶南威?!?/br> “為什么?”江立冷靜地問。 “你沒見過?”梁政略一思索,點頭,“嗯,也是,你應當是沒見過的,陸良的亡妻與南威長得十分相似?!?/br> “他有妻子?” 江立記得,灰樓招人的規矩是獨身人,一旦有了牽掛,出任務就容易有意外。比如楚深,他喜歡上了春菜,所以只能選擇退隱。 梁政笑了笑:“你只知道先皇遺訓中有殺了你這一項而我沒有做,卻不知道先皇在叫我之前還有另一項命令——誅殺鄭氏,也就是陸良的妻子。本來我也應該不了解的,機緣巧合之下聽伺候的老奴才說了一嘴,說是鄭氏為了不給陸良惹麻煩東躲西藏,就快要熬到陸良下定決心辭退的時候,被先皇發現了?!?/br> 陸良深愛鄭氏,為了鄭氏可以放棄灰樓樓主那滔天的權勢,那日先皇很輕易就松口了,他滿懷喜悅回到家中,以為從此可以過上男耕女織幸福安穩的生活,不料只見到鄭氏冰冷發硬的尸體。 姝麗的容貌扭曲成最深的惡意,帶著腐臭作嘔的氣味,擊垮了陸良深以為傲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