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不死是為妖_分節閱讀_12
江耀讓江立招呼柳蘭惠,他和南宮祈及南威則送方英秀回房。 廚房里此時只有三個人,玄商吃完了就乖乖地坐著,柳蘭惠看到有第三個人在的時候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不過這并不妨礙她搭話。 “我聽二柱說,江大哥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乃是狀元之才。大婚之日匆忙,未能與江大哥說上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江立淡淡地說:“謬贊了?!?/br> 柳蘭惠嫣然一笑:“哪能是謬贊,江大哥的才名十里八鄉可都傳遍了,作不得假的?!闭f著她狀似不經意地靠近了些,聲音變得低低的,腔調變得軟軟的,“聽說江大哥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知道蘭惠有沒有這個榮幸求一張畫?” 江立目不斜視,說:“柳姑娘想畫什么?” 柳蘭惠笑得越發嫵媚,湊得更近,剛想開口說“就畫我怎樣”卻聽得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的玄商突然開口問了一句:“你身上什么味道?” 他看的是江立的方向,所以這個“你”是指江立,江立就拉著他的手寫:沒有味道啊,怎么了? 玄商說:“那我怎么突然聞到一股脂粉的味道?” 江立偏過頭看了看柳蘭惠,柳蘭惠下意識摸了摸臉,笑著說:“女孩子家涂脂抹粉是正常的么,南威妹子平時不搽胭脂嗎?” 江立說:“南威不喜歡這些?!?/br> 柳蘭惠愣了愣,莫非江立喜歡清純類型的?于是她忙說:“我也是難得試一試,偶然看到鎮上香粉鋪的新品,味道聞著清淡我才買的?!?/br> 卻不想她剛剛說完味道清淡,玄商便一臉誠摯地蹦出一個字:“臭?!?/br> ☆、各自的進展 柳蘭惠聽到玄商的評價,嫵媚的笑容一下子僵了起來,江立只當沒聽見,面上不作反應,暗地里輕輕掐了一下玄商的大腿。 玄商問:“不臭嗎?”雖是問句,他的表情卻明明白白地顯示著——很臭。 柳蘭惠端起飯碗掩蓋神情,眼底積聚了滿滿的對玄商的不滿,要是眼神能殺死人,她一定會第一時間拿玄商開刀。 正在尷尬的時候,南威笑著走進來,瞄了瞄飯桌旁三人:“你們怎么都不說話?”邊說邊拿起了一個托盤,準備將飯菜搬到方英秀房里去。 江立道:“食不言,寢不語?!?/br> 言下有暗諷柳蘭惠話多的意思,然而柳蘭惠這會兒正暗中觀察南威有沒有用脂粉,并沒能領悟出江立的意思來。 南威笑:“公子好習慣?!?/br> 玄商不知道眾人在說些什么,無聊之中便拉住江立掐他大腿的手戳一戳摸一摸。江立轉過頭,看他自娛自樂像個小孩,一時心軟就沒把手抽回來。 南威夾著菜對柳蘭惠說:“讓柳姑娘見笑了,我家公子是個掉書袋,無趣得很,玄公子也是個話少的,倒是冷落了姑娘?!?/br> 柳蘭惠連忙說道:“哪有,哪有,江大哥他……” 南威狀似松了口氣,打斷她:“沒有就好,是我小人之心了?!?/br> 這樣的小事哪能扯得上小人之心、君子之度……柳蘭惠只覺得南威的話奇怪,卻又指不清楚哪里奇怪,倒是接不了話了,心里直埋怨李二柱動作太慢,不過幾步的距離走這么久,竟然還沒來。 “柳姑娘自便?!狈藕蔑埐酥?,南威轉身離開,腳步剛一跨出廚房門,面上就結了一層冰霜,眉梢眼底氤氳出淺淡的殺意。 走到陰影處,南宮祈不知道什么時候靠在了墻邊,雙手環胸挑了挑眉:“李二柱成親當天我就跟你說過了,這柳蘭惠看著不像安分的,你當時還諷刺我齷齪的眼睛里看出來只有齷齪,現在你自己也聽見了,相信了吧?” 南威冷笑:“自古皇城后宮多妖孽,沒想到山水田舍間也有這樣的奇葩。你說她圖什么呢?” 李二柱有的是力氣,人也老實善良,肯定不會是個像付貴一樣的渣男,既已為人妻,柳蘭惠有安安穩穩的日子不過,非要搞點刺激,實在丟人現眼,難道“吃著碗里的瞧著鍋里的”真是普天下男男女女的通??? 南宮祈道:“世人所圖,無非歡愉,但最終得到的,總是痛苦?!闭f完他就佩服起了自己,跟著公子跟久了,他也成了有文化的人呢。 南威掏了掏耳朵,罵道:“拽什么文呢,給老娘說人話?!?/br> 南宮祈一指方英秀的屋子:“人話就是,你再不進去夫人該餓著了?!?/br> 南威手里的飯菜都有些涼了,急得她連連跺腳:“你個混蛋不早點提醒我?!?/br> 前有玄商嗅覺獨特,后有南威怪里怪氣,柳蘭惠今天的勾搭計劃無論如何是進行不下去了,等李二柱拿來藥膏之后她就跟著他回去了,回去之后暗地里是怎么恨得磨牙,怎么跟自己的陪嫁丫鬟發脾氣的,暫且略過不提。 晚飯后,江立照例要去,而玄商通常是原路返回,直挺挺地躺上床,每天都用一樣的動作蓋被子,然后閉眼。 不過剛剛玄商拽著江立的手之后就不肯放開,江立笑得無奈,寫道:你也要跟我去書房嗎? 玄商點頭,問:“你都看些什么書?” 江立寫道:什么書都看。 江立帶著玄商到了書房,卻又犯了愁,玄商看不見字,又不能讀給他聽,若是一個字一個字手拉手寫,不知道玄商有沒有這個耐性。 玄商不知江立的糾結,手已經小心翼翼地撫上了書架,架子上有獸皮有竹簡有手抄本還有印刷書,他一點點觸摸過去,仿佛經歷了從古至今的萬千氣象。有那么一瞬間,江立錯覺在玄商無神的眼睛中看見了亙古的蒼涼。 江立心中微微一動,忽然轉身走了出去,再回來的時候手里抱著廚房燒剩下的木板和從南宮祈那里借來的鋒利的匕首。 他拉過玄商的手,寫道:你先去睡覺,明天我給你書看。 玄商說:“你明知我看不見?!?/br> 江立握了握玄商的手指:相信我。 玄商歪了歪頭,江立又寫道:聽話。 聽話……在玄商的記憶開端,那位溫柔而博愛的母神拍著他的頭,語氣中含著笑意哄他,說的也是這二字。真奇怪,為什么那時他聽得見,現在卻陷入了無聲世界呢? 看玄商乖乖地回房睡覺了,江立隨手翻開《詩經》,先用毛筆在木板上寫一遍,然后一點一點地照著筆畫用匕首刻,刻的第一篇是《唐風·綢繆》: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這天晚上南威和平常一樣等著江立結束然后給他收拾書案,江立卻讓她別等了。最后南威蹲在書房門口睡著了,而書房里的燈火一直都沒有熄滅。 第二天早上,因為方英秀腳還疼著所以臨時充當煮夫做早飯的南宮祈一臉無語地拍醒南威,南威腳下不穩,差點被推得背部著地,剛想罵南宮祈兩聲,身后的書房門“嘎吱”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