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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惡虎道:“小白羊,你不認得范道長了?你的名字可是他取的?!?/br> 白映陽“啊”了一聲,再次朝范道長一揖到地。 范道長笑著扶他道:“不必多禮?!?/br> 當年白映陽剛到張家時,張家仍住西郊老宅子,那時節他朝也哭,晚也哭,無論張氏夫婦如何逗哄,總不休止,本以為生了病,請來大夫瞧過,除了身子虛弱些,啥病沒有。 范道長和張大虎是故交,某日至西郊府上會友,一見白映陽立刻大驚失色道:“這孩子性陰,易招魂魄纏身,如若不管,日后必有大禍?!碑敿匆浴叭铡弊譃榕?,給他取名“映陽”,用以抵抗陰氣,又見張惡虎是百年難得一遇至陽體魄,叫他日夜相伴左右,千萬不可與白映陽分開。至此之后,白映陽才少哭鬧。 吃過早飯,范道長跟大伙又說了一會話,旋即告辭,眾人一起把他送出門外。 張繡元看著范道長背影,笑道:“幸好范道長來了,不然小白羊可不是小白羊啦?!?/br> 孟蓮蓬道:“為何?” 張繡元笑道:“道長給小白羊取名前,他原本另有名字,是哥哥取的?!?/br> 孟蓮蓬笑道:“取的什么名字?” 白映陽初到張家時,張惡虎突然有了個弟弟,高興得不得了,抱著他四處炫耀,還要親自給他取名,偏生肚中并沒半滴墨水,隨口就說叫“白三虎”。 溫玉福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摟著白映陽肩膀,正色道:“此名甚好,‘小白虎’比起‘小白羊’來,可威風得緊啊?!闭f罷按捺不住,哈哈大笑。 張惡虎笑道:“可不就是,爹爹是張大虎,我是張二虎,小白羊是弟弟,自然叫白三虎,阿繡叫張虎妹?!?/br> 張繡元頓足嬌嗔道:“哎喲,不好聽!” 眾人都笑彎了腰,張夫人也忍俊不禁。 幾人一宿未眠,說一陣笑,均覺困倦,便各自回房休息。 張惡虎一覺醒來已至黃昏,坐起呆看著靜悄悄的房間,孟翠橋的物品都在,人卻不知去往何方。自孟翠橋離開后,張惡虎一想起他就借酒消愁,因而床頭地上放有一堆酒壇子,如今心中又感落寞,晚飯也不想吃,伸手抓一壇就喝起來。 溫玉福提著食盒,敲開他房門,見他手里拿著酒壇子,道:“表哥,你又喝酒了?!?/br> 張惡虎不答,從錦囊中取出一張紙條,看著發呆。 溫玉福伸長脖子看了念道:“花想月兒月隨花,咫尺相遇共天涯?!?/br> 這正是孟翠橋在紅娘子廟求的那張簽文,張惡虎因他離開怒不可遏,氣得把簽文踩得粉碎,好在白映陽知他是一時激動,過后肯定會對此舉后悔不已,就撿了碎片去,用漿糊仔仔細細重新貼好,交還給他,如今張惡虎每日都要拿這簽文看上個把時辰,睹物思人。 溫玉福道:“表哥,你真有那么想表嫂嗎?” 張惡虎長嘆一聲。 溫玉福不信道:“今朝在會盟武館,我見你一直盯著妙云仙姑的女徒弟,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如一心只記著表嫂,怎會盯著別的姑娘看?” 張惡虎瞥他一眼,搖搖頭,拍了拍他肩膀道:“福兒,你還是趕緊娶個老婆吧,整日想你表嫂,溫家不會開枝散葉的?!?/br> 溫玉福登時漲紅了臉,急道:“姑媽見你一直睡,沒叫你過去吃晚飯,讓我吃好了順便把飯菜拿來給你?!睂⑹种惺澈型郎弦环?,轉身就走。 張惡虎叫住他道:“怎么你送來,小白羊呢?” 溫玉?;仡^朝他扮鬼臉道:“小白羊跟表姐吃過飯就去談情說愛啦,哪有功夫來管你這醉鬼!” 張惡虎又嘆了口氣,愈發覺得孤伶伶,他也不吃飯,直把床頭十余壇酒都喝光,他日間已睡了一天,如今沒困意,徑直出了西廂院,繞著孟府的樓房散步。 張惡虎想孟翠橋時,除了喝酒,就是繞房子散步,短短兩個月光陰,他繞孟府走了好幾百圈,除白荷鄉外,府中一花一草、一樹一木長甚模樣,他都了如指掌。 走著走著,來到屋后西北角,那兒栽有幾株桂樹,夜風輕拂桂花香,觀之更添思念之情! 就在這時,南面不遠處的院落忽而冒出陣陣濃煙,張惡虎認得那是孟府家祠的別院,心道莫要走水了!連忙跑過去,卻見祠堂大門緊閉,院中石階上坐著一白衣人,正用陰陽盆燒冥物,濃煙便是從盆中飄起。 張惡虎一眼就認出是白映陽,走過去道:“你怎地在此燒溪錢?” 白映陽道:“我是想進祠堂燒的,可門上鎖了?!?/br> 張惡虎道:“鑰匙在岑伯那兒,你怎地不問他要?”岑伯是孟翠橋雇來看宅子的仆人,也是孟府的管事。 白映陽道:“他知我進祠堂,定要找人在旁伺候,我只想靜靜燒會兒溪錢?!?/br> 張惡虎道:“你燒給誰?” 白映陽道:“白夫人?!?/br> 張惡虎道:“白夫人是誰?” 白映陽道:“便是引我去會盟武館的那位白夫人?!碑斚掳炎蛞乖诹钟鲆姲追蛉?,與她交談及內容,在大殿見到棺木死人之事,對張惡虎一一細說,說到末尾,聲音變得哽咽,眼淚簌簌而下。 張惡虎奇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白映陽哭道:“我疑心……白夫人是我的娘娘……棺中亡者……是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