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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蘭德永遠記得。 世界上也曾有火焰那么溫柔,那么愛他。 可是mama死了。 屋子變得冷冰冰的,mama也是。男孩一直守在床邊,直到大人們強行把他拉開。 后來他一個人到黃金城流浪。在妓院里,特蘭德學會了更多的舞蹈,穿白袍的奧米伽人的莊重緩慢的舞,西高原男孩都要學的劍舞,農民們慶祝秋收時跳的舞蹈,軍營里的舞??墒谴笕嗣媲疤柚粫钏麗盒?。即便還是小孩子,他也能明白那些老爺們貪婪而熾熱的眼神意味著什么。從那以后,特蘭德就不再跳舞了。 畢竟他曾經的快樂和愛,都已經消失了。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另一個男孩。 伊戈少爺總是很矜持,拼命做出大人的樣子好讓所有人滿意。該上課時絕不分心,該訓練就訓練,一切標準都和正式騎士無異。不知道為什么,特蘭德就是喜歡看小少爺苦惱的表情。他總是繞著小少爺跳舞,說著幼稚的話去挑釁人家,邊跳還邊往人家身上蹭。小伊戈一臉苦惱地忍耐著,就像看著一只粘人的小狗繞著自己瘋狂跑圈。 男孩們玩耍,打鬧,消磨掉一個個無所事事的午后。 等特蘭德長成少年,忽然意識到這種火焰般的快樂究竟是什么,他就吻了自己的少爺。 從那以后,特蘭德天性中的快樂與愛就再次回來了。 而伊戈少爺呢,只是無所謂地愛著他,不多不少。不過特蘭德很清楚。如果說伊戈這種冷談的個性對人世只有三分興致,那么這三分都給了他。 這樣正好。 特蘭德不在乎多少,他只要全部。 他就像一枚種子,從沙漠的禁錮中解放出來,重新開始扎根于泥土?;蛘叻催^來說,就像水源會生成綠洲,熱量形成火焰……特蘭德本身就是強烈的愛意,要灼熱地放光放熱,如同太陽。 有的人生來如此,氣度更大,怒更盛,愉悅更多,欲望也更熱烈。 比如現在,特蘭德就妒火中燒,轟轟烈烈。 “嗷……給我離伊戈遠點兒,見鬼?!?/br> 總督府的宴會已經開始。特蘭德卻和下人一起避居側室,眼睜睜地伊戈身著帝國貴族的華服,和男爵一起坐在席位正中央的枕墊上。伊戈手上還戴著他不認識的戒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無恥皇太子給的。 覲見廳弦樂叮咚,泉水潺潺,無數的琉璃彩燈和金絲雀籠子裝點著覲見廳中央的庭院。貴族和領主們坐在方形的回廊兩側。 “新總督是哪位?” “應該就是那個漂亮的西比爾人吧,” 領主們竊竊私語,打量著坐在正席上的伊戈。 “什么!竟然是這種類型的……”有個領主似乎心中有氣,尷尬得說不出口。旁人一下子識破了他的心思,嘲笑道:“失算了吧?你送的那幾個舞女甚至都沒有總督自己漂亮。這樣眉眼纖細的美人……” 的確,那位黑發的貴族青年容貌出眾,給人一種鋒利且美的印象,如同一柄鑲嵌寶石的刀子。他身著帝國傳統的深藍色刺金禮服,慵懶地半依靠在枕墊上,面對庭院和列坐左右的領主們。樂師們懷抱著鯨牙琴,籠中的金絲雀也啁啾歌唱,兩只藍孔雀在噴泉邊閑庭信步。 但青年神情冷淡,不知道在看著什么地方,就好像一位早已厭倦了游樂與美色的昏君。 這種神態令下人們十分惶恐。樂師們試圖演奏更適合的曲子,執事官小心翼翼地試圖換一種葡萄酒。舞女們不知所措,也只能繼續獻舞且盡量不讓笑容顯得僵硬。領主們更是惶惶不安。 “那位大人……從宴會開始后還沒說一個字……” “舊總督大人也是啊,只是一直對那位大人耳語,態度那么恭敬……看來這位的來頭可不小?!?/br> “是純血的西比爾人?!?/br> “竟然……是那位大人!”只有一位領主激動地認出了伊戈。 戴面具的領主安坨始終默不作聲,既不與人談笑,也不發表言論,只是邊喝酒邊等待時機。 一位紅發的女領主也抱著手,始終沉默地觀察著男人們。 猜測與懷疑的低語在席間傳遞著,暗潮涌動。領主們擺出笑容,切下大塊烤羊rou,裝出暢快的樣子向“新總督”祝酒。宴會熱鬧非凡,但是伊戈年根本不理,眼神渙散地望著別處。 其實伊戈只是困了,他沒想到西高原的宴會這么無聊,刺殺和打架的人為什么還不出現。 他看著院子里的兩只孔雀,開始默默地數它們羽毛。 一,二,三,四,五…… “閣下,請問下特蘭德?穆阿維亞還沒有消息嗎?”老總督杜恩男爵也十分焦灼。那個男人遲遲不現身,難道是察覺到了什么? 伊戈冷淡地說:“九十七,九十八……我怎么知道?難道我是他的執事?九十九……” 男爵意識到自己問了無禮的問題,趕忙閉嘴了。 忽然,伊戈冷不防地說了一句話,令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無聊,我要回去了,今晚就到這里吧?!?/br> 伊戈起身要走。 反正他已經數完了孔雀到底有幾根羽毛了。 “!” “等等,‘沙爾普’大人……” “這……” “那么、那么今天就……”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