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紀江鏡被他這悶悶的聲音逗得直笑:“……好、好。我聽久念的?!?/br> 他們去西城這一趟直到回饒夏,紀江鏡忽然發現自己有了身孕,而此時季久念卻說他要重新回西洲門,為此,感情和睦恩愛的兩人破天荒地吵了好大一通架。 季久念是西洲門第一天才,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就連聿京的仙師資質也不比他好。 季久念原本是西洲門門下弟子,可因原西洲門掌門道貌岸然、善妒獨裁,他被掌門趕出了西洲門,才成了四海為家的散修。 可如今原掌門被斗垮,新的西洲門掌門即位,便想邀他重回西洲門,做西洲門的長老。 不過,重回西洲門意味著什么,季久念跟紀江鏡說過,西洲門有一門規,一日為西洲門弟子,便一日只能下山三次,不可頻繁,請示無用。 紀江鏡就算再想成全季久念的心愿,她也不能貿然答應他,至少……現在不行。 她撫摸著日漸隆起的腹部,心想。 季久念的想法她能理解,季久念一直想以一個正經門派弟子的身份游遍河山,懲惡揚善,揚名立萬,她知他這強行鎖在心底的愿望和志向,她又怎能做他的桎梏。 先前她懷孕的事情沒有告知季久念,想給他一個驚喜,可誰知第二次吵得不歡而散后,紀江鏡跌了一跤,被好心的鄰居看到急急忙忙喊了大夫過來,他才知曉。 紀江鏡笑容苦澀,為何會以這種方式讓季久念知曉她的執著,她也不知道。 孩子最終還是安然無恙地生下了。 紀江鏡逗著嬰兒,給他起名為“季清洲”。 姓氏隨季久念,清字取清明清白之意,洲字卻是季久念久念重返西洲門的意思。 待季清洲出生以后,季久念終于回了他久久思念的西洲門,看著紀江鏡的淚眼,他心有憐惜,只不過僅僅是一瞬間的感覺。 凝望著季久念決然的背影,紀江鏡苦笑,果然,季久念這般驚才絕艷的人物,如何能拘泥于兒女情長呢,想當初,她不正是因為季久念的可望而不可即被深深吸引的嗎? 季久念若想做人間逍遙客,飲露天外仙,或是一生轟烈的天才,她便成全他。 因為她是他的知己,亦是他的妻子。 紀江鏡不想拖累季久念,主動斷了和季久念的聯系,離開了小院搬到饒夏西邊最偏僻的一隅,把季清洲改姓紀,自己改名江紀,和紀清洲說他的父親早逝,她也一直憑刺繡、編織各種物品維持生計,還教紀清洲識字寫字、繪畫讀書。 最后卻是因病去世的。 紀清洲到如今還記得,紀江鏡為了逗他笑,那雙溫暖而明媚的眼睛盛滿了笑意,唇咧開,沖他吐舌頭的畫面,可他卻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的笑臉,無動于衷。 她在自己兒子這里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惱,故意呲著牙來捧著他的臉又扯又揉,迎上他略微無奈和嫌棄的眼神,得意而又無所謂地笑。 “……你說你,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張臉呢,光長得清俊有什么用,倒是刻點表情啊?!奔o江鏡和他在一起最常說這話了,每次都是一臉佯裝的惱怒和恨鐵不成鋼。 可惜至死紀江鏡都沒能看到紀清洲對她笑過。 “不要像……像你父親……平淡也要走……走下去……不要像他……” 如今想來,紀江鏡可能并不恨季久念,只是想告訴他,“清洲”二字,她希望對他來說是平淡卻不曾更改的信念,而非父親一生的心愿。 而紀江鏡也確似紀清洲所猜的那樣,再給她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她也會堅定地選擇這一條路,不是追求轟轟烈烈,而是因為她對她的選擇從來不后悔。 僅此而已。 “季久念”,既是她心尖上guntang的明月,也是她心口上隱痛的疤痕;既是她戀慕的,卻也是使她如此失魂的。 【作者有話說】:怎么說,季久念說渣也不渣,在他心中,理想總歸在最重要的位置,他向往的是轟轟烈烈,他想要自己當回以前驚才絕艷的天才,他不甘平庸,也不甘碌碌。 紀江鏡就比較慘了,她欣賞也戀慕這樣意氣風發的季久念,可她的世界不止有理想,還有現實,她理解也支持季久念,源于憧憬,也因為她喜歡季久念,臨終前的話,她也只是想告誡清粥,他的名字只是被賦予了一個最平常的愿望——平安快樂而已,不是桎梏,是力量。 要說季久念和紀江鏡最大的觀念差異在哪里,應該就是季久念覺得他們的喜歡是轟轟烈烈的,而紀江鏡只覺得他們的喜歡是水到渠成的。 轟轟烈烈到最后他沒了熱情,水到渠成到最后她依舊淡然。 他與她終究沒有明確的對與錯。 感謝閱讀! 第五十二章 微笑 紀清洲說完,垂下眼瞼,從懷中掏出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帕子,輕輕捏住一腳,緩緩打開。 帕子里頭包著的,是一支做工精細的簪子。簪子又細又長,瑩白清透,唯有在上端漸漸變成了朱紅。 因為上端雕了幾朵花,既有花瓣舒展的,也有含苞未放的。 陶嶺冬越看越眼熟,抬頭望了望頭頂的榴花,登時了然。 “這是我娘的遺物?!碧諑X冬頭微轉,皎月的光輝一時流瀉在了他眼中,而他的瞳孔中還清晰地倒映著被月光吻著的紀清洲和斜欹在紀清洲肩頭的幾枝灼眼的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