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驀然憶起老者那番說辭來—— “你用什么掙脫的鎖鏈?” “……刀砍的?!?/br> 但眼前的鎖鏈卻完全沒有被刀砍過的痕跡! 再對老者的出場深思一下,便能發現老者逃出來的時機甚是巧合,而且還是抱著酒壇出來的,像是早已知曉那里會有遍地的尸體一般。 陶嶺冬壓了壓心底亂七八糟的疑問,準備起身,卻被鎖鏈絆了一下,踉蹌幾步,被一旁離得近的唐睢扶住。 鎖鏈發出的聲響擾了紀清洲的思緒,但他長眉舒展,唇瓣也不再抿起,似乎是想清楚了。 沈留容輕輕地彎了彎嘴角:“……他說的都是真話?” 紀清洲淡聲道:“半真半假?!?/br> 唐睢皺了皺眉:“是他出現的時間太巧了嗎?可是這世間的巧合也有很多啊?!?/br> 陶嶺冬輕輕拍了拍唐睢的肩膀,道:“小睢,你還記得他出來的時候手里抱著什么嗎?是一個酒壇。說明他不僅想燒尸體,還知道前路有尸體?!?/br> 紀清洲頷首贊同,又抬手指了指老者身上的鎖鏈:“我問過他,他答他以刀砍斷鎖鏈出逃?!?/br> “……但是你看,鎖鏈上根本沒有刀砍過的痕跡?!?/br> 陶嶺冬怕唐睢不理解,彎腰扯了扯鎖鏈,接上紀清洲的未盡之意,末了還要慨嘆一句:“巧合多是多,但能巧得這般自然,未免也太過刻意?!?/br> 唐睢茅塞頓開,轉瞬神色卻有些落寞,他幽幽嘆道:“是我不配生存在這個多事的人間?!?/br> 沈留容:“……噗?!?/br> 陶嶺冬無奈:“……小睢,你的畫風能不能不要這么清奇?” 紀清洲:“……” 紀清洲輕咳一聲,把扯遠的話題拉了回來。他垂著眼瞼,食指無意識地抵在鼻尖上,給他們分析:“……他先前說的商隊以所謂香膏使婦女染上疫病之事確為真實,西城左半城上月中旬的那場宴會叫做‘拜賜會’,我曾在書上看到過?!?/br> “一直到他女兒被抓,百姓縱火燒死感染者也都無異,直至他說到自己?!奔o清洲敘述的語氣又冷冽了幾分,“百姓們打暈了他,但并沒有將他鎖在房中?!?/br> 這下連陶嶺冬都有些不解:“這般說來,他是自己拿鎖鏈捆的自己?” 紀清洲應了一聲:“嗯?!?/br> “他手腕上有粗繩勒出的紅痕,方才我劈暈他時,發現他脖頸上也有一圈紅痕,說明百姓當時只是用粗繩把他捆住,并沒有拿鎖鏈?!奔o清洲頓了頓,緩聲說道,“且普通百姓也不會以鎖鏈縛人?!?/br> 這次沉默的時間又長了點。 紀清洲有心掰碎了和他們講清,所以每段話間隔的時間都稍微長了些。 “牢中囚犯之所以手腳被鎖鏈所縛,是因為他們是戴罪之身,”沈留容在察言觀色、揣測人心上顯然是造詣頗深,不愧是能從深宮中活下來的人,“他這番舉動,怕是因為他自覺他是同意女兒收下香膏,致使女兒染病,又沒護住女兒,造成不可挽回之悲劇的罪魁禍首,他覺得他有罪?!?/br> 言訖,竟無人出聲。 破窗紙“嘶啦”一聲被大風撕出一道大口子,雨點爭先恐后地打進來,地上這灘水又分出幾條支流,肆意地蔓延,猶如這場莫名又突然的疫病,不知它將往何去。 好半晌,唐睢才道:“……我記得,懂糖jiejie說,西城最近鬧疫病,那意思就是說不光左半城不太平,右半城也不太平?” “應該是的?!碧諑X冬長眉緊鎖,神色凝重。 他出神地望著門外,在滂沱大雨的強擊下,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積的水已經很多了,此時還被打得冒著一個又一個泡。 ……等等,水? 一瞬間,橋下污濁河水泛綠的畫面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腦中又迅速回味了一下老者的說辭,突然拳掌相擊,望向紀清洲:“清粥同學,你還記得那座橋下的河水嗎?” 紀清洲微怔,反應迅速地從儲物袋里拿出一個小葫蘆遞給他:“記得?!?/br> 當時還想它興許有用,紀清洲分神地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心理。 “商隊的人給城中婦女的香膏是淡綠色的,而這河水污濁泛綠,你說會是香膏扔進河里污染了水嗎?” 陶嶺冬意念一動,一個白瓷杯就被他握在手中,他往杯中倒了點河水,邊緣在杯壁的映襯下微微泛出點綠色。 “是?!奔o清洲思索片刻,給予了肯定答案,“燒死感染者后的百姓本來應當沒有危機了,可他們卻死得蹊蹺,且比第一批感染者死得更快。若有心人污染河水,那世世代代依靠此河的百姓就極易遭此毒手?!?/br> “那污染河水的是誰呢?”唐睢發問。 沈留容搖了搖宣扇:“不是商隊,是這位戴著鎖鏈的老人。其一,商隊要想污染河水,那直接污染就得了,沒必要送婦女們香膏,多此一舉;其二,商隊若污染了河水,那么我們進入左半城,看到的就應該是所有城中百姓的尸體了,也不會有分兩批死去的百姓?!?/br> “而且我想,涂抹香膏和利用香膏污染河水,一個先作用于皮膚表面,而另一個直接進入人體,死得更快也是理所當然的?!?/br> 只是唐睢還有一問不解:“香膏不是都抹完了嗎?哪來的存貨污染河水?” 陶嶺冬聞言卻笑了起來:“沾了些許香膏的香膏盒也可以呀,數量一多,肯定就能做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