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路苦笑了一聲，一顆眼淚憋不住了就往外頭冒了出來，順著臉頰流到了嘴角，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好苦好咸。

    “對，我是孤兒，但在我四歲的時候，被人領養了，兩年后又被帶回了孤兒院，因為我養母……死了?！?/br>
    凌寒握住了方路的手。

    方路繼續說：“我記得有一天一個叔叔來了我們家，那個叔叔對我mama和我都很好，他住了幾天后就回去了，沒有再回來。然后，我mama就說，她要給我生一個弟弟meimei?！?/br>
    凌寒的手不自覺地就加大了捏的力度，依舊沒有說話。

    “mama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有一天她肚子疼，鄰居好心的大哥哥就送她去了醫院。晚上大哥哥回來，告訴我……”

    方路的聲音在發抖，身體也在發抖，凌寒把人掰過來，摟進了自己懷里。

    “他說，mama難產死了，弟弟被mama的mama帶走了……我跑到醫院的時候，他們用白床單蓋住了她……”

    方路已經泣不成聲。

    “別說了，別說了，”凌寒有節奏地拍著方路的背部，嘴巴在他的腦袋頂上輕輕吻了一口。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路奶奶帶走了當時剛出生的嬰兒。

    方路的養母，路嵐女士，就是路奶奶的女兒，也是路又陽的生母。

    路又陽，就是方路這么些年找了很久很久的……他mama的親生兒子。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方路再次看向自己這具身體，從手指到腳尖……都流著路嵐的血。

    可能，所有看起來荒誕不經的事情，其實都暗含在“自有天意”里？

    ——路嵐的親生兒子死了，她的養子就繼承了他的身體，活了下來。

    次日，兩人再次來到醫院，醫生說路奶奶的命雖然是救了回來，但是最后卻擺脫不了“活死人”的命運——

    植物人。

    于生者而言，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方路卻說：“好。以后，我來照顧外婆?！?/br>
    ——可不就是外婆么？那是他mama的mama。

    且不說沒有路嵐這層關系，就算路奶奶只是路又陽一個人的外婆，方路也不會把這位老人家棄之不顧……就當是，答謝路又陽的身體讓他重生之恩。

    所以，他會負擔起照顧路奶奶的職責。

    “我和你一起，”凌寒握緊方路的手，看著對方的眼睛輕聲說道，“一起照顧外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