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這必要?！敝x讓淡淡說了這么一句，管家還想再問，謝讓只是擺擺手，讓他退下。

    管家推門離開，片刻后，門扉微動，一道身影閃進了屋內。

    “公子?！憋w鳶單膝跪地，懷中還抱著個略長的錦盒。

    謝讓問：“沒被人瞧見吧？”

    “沒有，公子放心?！?/br>
    謝讓點點頭，又問：“都在這里了？”

    “是?！憋w鳶起身，將那錦盒放到謝讓手邊的桌上，將錦盒打開。

    那里面，裝滿了一幅幅畫像。

    是這一個月以來，馮太醫與段景堯合作，從民間尋來的坤君畫像。

    謝讓拿起畫像，一幅一幅看過去，越看越覺得奇怪。

    謝讓失笑：“他是照著我的樣子找的嗎？”

    這畫像中大多都是男子，有些眉宇相似，有些氣質相似，就連畫中的穿著打扮，也與他平日相差無幾。

    飛鳶猶豫片刻，如實道：“馮太醫說……是以陛下的喜好所挑?！?/br>
    謝讓：“……”

    謝讓把那畫像放回盒中，嘆氣：“就這樣吧，我寫封奏折，三日后朝會，派個人把東西送到朝堂上去?！?/br>
    若讓其他大臣送過去，免不了又會像上回那樣，引來宇文越的遷怒。

    明知肯定會惹那家伙生氣，還是讓他自己擔下來為好。

    飛鳶：“屬下明白?！?/br>
    屋內重新安靜下來，謝讓端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他瞥了眼還站在身旁的人：“還不走？”

    飛鳶猶豫地開口：“公子……真的要這樣做嗎？”

    謝讓卻是笑了：“你怎么也說這話？”

    “你們一個個的，以前不都覺得我與宇文越勢不兩立，都在互相防備?，F在，好不容易能離開這是非之地，有什么不好？”

    飛鳶低下頭，并不答話。

    “飛鳶，你也是乾君?！敝x讓道，“你應該知道，我繼續留在這里，對他沒有好處?！?/br>
    飛鳶：“可……”

    “好了，不必多說?！敝x讓打斷他，“事情都安排好了，按計劃行事就好?！?/br>
    飛鳶低低應了聲：“是?！?/br>
    他重新抱起那錦盒，轉身正欲離開，謝讓忽然又叫了他一聲。

    飛鳶頓住腳步。

    謝讓低頭看向自己還抱在懷中的那件大氅，輕聲問：“這上面，有他的味道嗎？”

    飛鳶：“有?！?/br>
    謝讓：“是什么樣的味道？”

    這個問題，謝讓曾經問過宇文越。

    可對方沒有告訴他，只說不是什么好聞的味道，謝讓肯定不會喜歡。

    “是草木香?！憋w鳶猜到謝讓想問什么，斟酌字句，認真道，“乾君信香會隨心境而變，柔和時清苦，如雨后的青草與松木，濃郁時略帶苦澀，就像……某種草藥?！?/br>
    謝讓笑了笑，恍然：“難怪一直瞞著不肯告訴我，是怕我討厭草藥味啊?！?/br>
    他好像的確說過，因為從小到大藥喝得太多，不怎么想聞到這個味道。

    現在想來，恐怕無意間傷到小皇帝的自尊心了。

    房門開了又合，屋內只剩下謝讓一人。他起身走進內室，將懷中的衣袍在衣物架上掛好，再用手細細抹平每一絲褶皺。

    當今圣上的衣物，每次穿過都有專人清洗熏衣。干凈的外袍上，只能聞見淡淡的皂角香，以及宮中慣用的檀香。

    除此之外，什么也聞不到。

    .

    三日后，是例行朝會的日子。

    宇文越慣例早起，常德忠揮退殿內侍奉的小太監，親自給他更換朝會要穿的冕服。

    宇文越舉著手臂任人擺弄，隨口問道：“太傅還沒回宮？”

    “沒呢?！背５轮业?，“天天在府上待著，連門都沒出，像是還沒消氣?！?/br>
    “還沒消氣……”宇文越眸光微沉，“一會兒下了朝，朕出趟宮?！?/br>
    “陛下，不可??！”常德忠忙道，“您的身體才剛剛穩定，馮太醫說過了，您現在不可……”

    “馮太醫……他除了限制這限制那，還有別的辦法嗎？”宇文越呵斥一句，沉默片刻，話音又弱下來，“朕……就去看他一眼，不會被他發現，這樣總行了吧？”

    常德忠輕輕嘆氣：“奴才一會兒便去安排?！?/br>
    宇文越的神情這才緩和幾分，又道：“還有江南那邊，讓人抓緊些，這都多久了，怎么還沒找到……”

    常德忠應道：“是?！?/br>
    想到下了朝就能出宮見謝讓，宇文越去紫宸殿的腳步都比以往輕快了不少?？烧l知道，今日朝會上奏的官員，卻比以往多了好幾倍。

    什么貢試流程，稻田收成，水利進度，這些分明可以直接送往內閣，讓殿閣大學士定奪的事，不知為何，全放到了今日的朝會上。

    就連哪家官員公子當街縱馬這種小事，都專程上奏一番，要讓宇文越做主。

    以往只需要小半個時辰就能結束的朝會，硬生生拖到了快中午。

    宇文越的耐心早就耗光了，但仍然強忍著，一樁一樁將事情料理完，沉聲問：“眾卿可還有事要奏？”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總算沒人說話了。

    宇文越：“既然無事，那就退朝……”

    他話未說完，一道身影忽然從殿外跑來：“陛下，丞相府派人送來了此物，說是太傅大人給您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