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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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就連謝讓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無處可藏的變化。 宇文越輕輕吸了口氣,感受著那通過信香傳遞而來的悲傷,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心口針扎似的疼著。 他凝視著那雙眼,篤定道:“謝讓,你在難過?!?/br> 第8章 風雪寂寂,穿過幕簾的縫隙灌進來。 謝讓牙關緊咬,沒說話,身體卻忽然顫抖起來。 那其實只是輕微戰栗,但宇文越靠得極近,一下就察覺到了。 他皺起眉:“你怎么了?” 謝讓閉上眼,艱難從齒縫中擠出一個字:“……疼?!?/br> 疼痛感來得毫無征兆,且愈發劇烈,腦內像是被什么東西生生劈開,每一根神經都被極力拉扯著。 謝讓顧不得其他,彎下腰來,用力捂住了頭。 宇文越似乎還在耳畔說著什么,但謝讓已經什么都聽不見了。 他眼前陣陣發黑,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很快在這尖銳的痛楚中失去了意識。 意識徹底消失前,他感覺到有人將他打橫抱起,快步走出了涼亭。 宇文越來時沒帶人,其他宮人也被謝讓事先打發走,候在附近的,只有謝讓那名侍衛統領飛鳶。見自家公子身體不適,飛鳶當即就想上前幫忙。 可少年只是目不斜視,大步從他身旁走過去。 連自家公子一根頭發絲都沒碰到的飛鳶:“……” 此處離御書房不遠,宇文越抱著謝讓回了御書房,又命人召來太醫。七八名太醫擠滿了御書房的內室,青年躺在小榻上,面色蒼白如紙。 他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但眉宇依舊緊緊蹙著,呼吸急而短促,顯示著這具身體的主人尚未完全陷入昏迷。 他仍處于痛苦之中。 宇文越陰沉著臉守在一旁。 眾太醫給謝讓仔細把了脈,又掰開眼皮、唇齒,該查的地方查了個遍??稍讲樵绞敲嫔?,一個個又是嘆氣,又是搖頭,交頭接耳好一會兒,也沒給出個答復。 宇文越惱道:“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做什么?” 最后站出來說話的,還是馮太醫。 馮太醫現為太醫院之首,原先還只是一名普通御醫時,曾去冷宮給宇文越的母妃看過病。 宇文越臉色稍緩,問:“他這是怎么了?” 馮太醫:“回陛下,謝大人他……身體一切如常啊?!?/br> “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會疼成這樣? “是,謝大人脈象并無任何異常,這疼……應當不是軀體上的毛病?!瘪T太醫道。 “你的意思是,他這是心???” 馮太醫點點頭。 宇文越重新看向小榻上的人。 帝師把持朝政多年,又是萬人之上的丞相,何曾聽說他有過什么心病。 ……他能有什么心??? “不過……”馮太醫看了眼榻上的人,欲言又止。 看出他似有顧慮,宇文越揮退左右,將人單獨留了下來。 少年彎腰將仍跪在地上的老太醫扶起來,道:“馮太醫想說什么,盡管直說?!?/br> “是,陛下?!瘪T太醫道,“前些年謝大人有回偶感風寒,老臣曾替大人診過脈。那時雖在病中,仍能看出謝大人身體底子不差,脈象不浮不沉,和緩有力??涩F在……” 他又往榻上看了一眼,重重嘆氣:“可現在,謝大人脈象卻不知為何變得虛弱至極,氣血皆虧,這……這簡直……” “——簡直,就像是變了個人??!” . 太醫最終也沒查出謝讓頭疼及暈厥的原因,只得給他扎了幾針止疼,又開了幾副安神舒緩的湯藥。 宮人下去熬藥,宇文越在榻前坐下。 擺在御書房的這張小榻不寬,青年身體蜷縮著,躺下竟還留了些空余。原本擺在小榻上的矮幾被挪到了一邊,以往宇文越在外間讀書時,青年便坐在這里批閱奏折。 宇文越的視線落到那矮幾上。 桌面還沒來得及收拾,上面散亂地堆放著十余封奏折。 以前的謝讓從不讓他參與朝政,朝中無論大小事務,都是他親自處理。要是擱往常,這些東西謝讓碰都不會讓他碰一下,更別說這樣大咧咧的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宇文越面沉如水,隨手取過一封奏折,翻開。 一頁宣紙從奏折中滑落出來。 宇文越撿起宣紙,看清上面的字跡后,卻是一愣。 他又拿起幾封奏折,一封一封挨個看過去。不出所料,每封奏折當中,都夾著這么一頁宣紙。 各地財政的例行匯報,黃河治理及水利修繕的經費,來年春耕事宜,稅收調整……奏折是從全國各地送來,涵蓋的內容豐富,需要決策之事也極多。 可謝讓都處理得很好。 不僅對大臣所奏之事做出了答復和應對,還在那宣紙之上,詳盡解釋了為何要這樣處理,下次遇到類似的情形,又該怎么做。 每一頁宣紙上,都是長篇大論,言之有物。 宇文越凝神看了許久,又偏過頭去,看向躺在榻上的人。 扎過針后,青年明顯平靜了許多,總算是睡著了??赡菑埬樕弦琅f半分血色也無,眉心無意識擰著,呼吸放得很淺。 這些東西,是謝讓寫給他的。 謝讓不喜歡殿閣學士講學時那照本宣科的風格,便以實際為例,將為君之道融入這每一封奏折的處理當中。